梦境大多是以前的事情,那些被故意遗忘的事情在梦境里一寸寸的回真,他无法在回避,只能直面回去,而最近这种心理疼痛似乎已经完全侵入他的身体,他开始感受到一些身体声的疼痛,最先是头疼,接着那种疼痛从太阳穴开始扩散,像是一面镜子被控制的石头砸了一下,自以为镜面完好无损,却在一个平常的下午里,那镜子开始四面八方遍布裂痕,而裂痕深深,在人尚未知觉的那一瞬间彻底破裂。
梁远丞无法再接受这种疼痛。
他去医院检查,检查无果,连医生都没有给出他任何一点回答,只能建议梁远丞去做一个心理检查,或前往精神科。
他们猜测这种疼痛是梁远丞出现的幻觉,是某种心理后遗症。
医生委婉提醒梁远丞:这是从他的童年时代开始的心理创伤,缓慢的未曾得到恰当处理的、反而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在某天同样的一件事再次发生后,那些情绪同一时间像是一直压抑的火山一样爆发了。
没有任何快捷的方法能解决梁远丞这个问题。
他需要的是找到他心中那个心理创伤,去撕开那看似完好实际已经再次发脓的伤口,要让那个伤口得到重新生长的机会。
梁远丞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创伤是什么。
他只是在陪同温棠去试穿婚纱的时候,突然不想要结婚了。
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同样重复自己的人生。
那个诡异的家庭好像在此刻再次回到梁远丞的身边,他已经成为一个成熟而高大,拥有强大攻击能力的Alpha,却还是感到一阵头脑空白。
梁远丞再次来到这个家,他想要先找到梁启生说明不结婚的事情,不管梁启生是否同意,他都得这次做出决定,接着再去同温棠说明白,温棠是个善良的Omega,越是知道这个,梁远丞反而更不能将温棠一同拉进这个噩梦里。
他是个坏人。
可温棠不是。
再次在这个家里看到周予辞时,梁远丞也不觉得任何意外,他甚至连脚步都未停下,不紧不慢的准备上楼,擦肩而过时,梁远丞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上次在剧组遇见苏梨的场景,那时苏梨同周予辞站在一块,是甜蜜的一对年轻爱侣,那场景同以前自己和苏梨站在一块的场景并没有什么不同,宛如复制粘贴一般发生在他们之中。
想到这里,梁远丞那颗此刻同样正在疼痛的心脏却少见的为周予辞感到一点可怜。
他和苏梨的结局显然易见,甚至会不如自己和苏梨的结局。
一个赝品无论模仿的多么相似,但还是毫无价值。
梁远丞抬起脚步,并未停留从周予辞身边擦肩而过。
周予辞垂下眼皮,他慢慢的松开攥着布料的手指,那漂亮的带着某个人心意的西装还是因他的用力而产生一点褶皱。
那曾经被他羡慕的西装,是穿在哥哥身上的西装,并不是此刻穿在自己身上的西装,每一个哥哥的东西,他都会拿到。
在上楼前,梁远丞才停下脚步,他再次站到黑暗里,那模模糊糊的光藏住了他的表情,因此那声音那听得模模糊糊,但周予辞听得浑身血液倒流一般泛冷。
梁远丞:“阿梨知道我们是兄弟两个吗?”
他似乎是忍不住,即使自己这个样子,本还想装成一个大大方方过去的场景,却仍旧控制不住心里的嫉恨。
梁启生拥有这么多的情人,无论Omega还是Beta,只要长得足够好,他就往自己床上拉,他拥有这么多人最美貌的年岁,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为梁启生哭的,哪怕梁远丞的母亲也是一样。
可苏梨不一样,苏梨是能为他哭的人。
可只是短暂拥有苏梨的周予辞还是惹出他心里的嫉妒和恼恨来,就像是想放一放的甜糕,可回头却发现被一个老鼠抓在手中咬了一口。
不等回答,梁远丞起身就走。
周予辞回家的时候是半夜里,他先洗澡才进了苏梨的卧室,浑身冒着冷气,苏梨睡得滚熟,循着凉气到他怀里,过了会人就隐隐约约有点醒过来,周予辞立马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脖颈,似寻求什么似的,竭力的靠近她。
他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还在往下滴水,顺着发丝不断低落的水珠落在苏梨的脸上,慢慢的人就完全醒了,但眼皮还是没有睁开。
苏梨抬手同样回抱住他,问:“怎么了,小辞?”
静悄悄的夜里,她的嗓音就像是这窗外的月光似的,清清淡淡的给人一定安慰,他抱着不肯说话,心里发出一阵受伤的紧缩的疼痛。
苏梨笑了下,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她抬手摸向周予辞的手,十指紧扣,手掌心贴着手掌心,轻轻的说:“明天我请了假,佳佳说要订婚挑礼服让我陪着她一块去,估计下午就没什么事情了,上次你不是说有个寺很灵,咱们抽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