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了什么?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和那位大小姐有关的。
祁君奕为人沉闷寡言,鲜少会有动怒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和傅锦玉挂钩的。
想到自己偷摸给傅锦玉的东西,她有些心虚,也不知这位大小姐要干嘛。
——
雪又大了,被风卷着,几乎要迷了眼睛,眼前只能看着模糊的一道影,直到利剑袭来,划开冰雪,方才看清对方冷漠的脸。
祁君奕和祁闵正身上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
鲜血滴在冰雪上,被踩进雪里,融成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啪嗒——
大雪不断压下,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抖落了一点雪,然而下一刻,一抹剑风袭来,连带着树枝一起被折断,朝着祁君奕扑来。
祁君奕足尖一点,借力而起,长剑用力劈下,树枝连带着冰雪一起被划成两半,然而尚未落地,剑光便直逼眼前。
她不得不剑身一旋,借着这力度向左侧躲去,落地正好踩坏一颗君子兰。
楚岚夕所钟爱的君子兰已经所剩无几了,大多被踩进了冰雪里,只余下地上一摊又一摊的绿影,绿得发黑。
偶尔,又会落上几滴鲜血。
祁君奕喘着气,热气出口化为白气,在黑夜中像是一抹鬼魅的影子,须臾便散去了。
耳边的风声大了,但她还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远处的人看不清脸,但玄色的衣裳却格外清晰。
他们似乎打了许久,至少祁君奕感觉快没力气了,她身子不好,又是女子,自然比不上祁闵正。
可容不得她细想,面对斩来的剑,她只能抬手挡住,随即错开一步,反手劈去。
风雪打在脸上,她的脸色比纸人还要苍白。
她快撑不住了。
她其实很早就已经累了,在霖州和傅锦玉撕开遮羞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可她必须硬撑着。
因为她不敢倒下,她知道自己的出生虽然不被期待,可自己会是很多人的希望,至少是傅锦玉的,是楚岚夕的。
可是眼下,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如果、如果就这样倒在这里,她们会难过吗?
祁君奕不知道,她只觉得肩膀一痛,长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伤口很深,她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带着冰雪的冷。
离得近了,祁君奕抬眸时,竟在祁闵正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很昏暗,像是浓墨。
祁君奕突然觉得很难过,像是喘不上气了一样。
她想到了傅锦玉。
若是自己死了,她会很难过的吧?
她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这个念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甘。
她想再见见她。
若是今日会死的话,至少让她再见见她。
一眼就好。
心中涌现一股力量,她猛然退开,丝毫不管流血的肩膀,手中长剑一翻,挡住祁闵正的长剑,随即借力与他错开身子。
祁闵正眉头一压,转身要攻去,却见大雪纷飞间,一把利剑反手袭来,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祁君奕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脚步有些踉跄,似乎快要倒了。
他外祖的无名剑谱最后一式——反手摘星。
年少时,她曾见楚归舟演示过,虽然从未练过,可那时男子于竹林中舞剑的身影,自汴渭后就日日回荡在脑海中。
似乎,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冬日。
第156章 前尘如烟
祁闵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突然间竟是勾了下唇角,他速来冷漠,此刻笑起来,也不让人觉得亲近。
他的眸子是乌黑的,像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般黑,但此刻在纷飞的大雪间,竟显得有些许纯白,像是冬日的清晨的霜。
带着一种冰凉。
祁君奕握剑的手早已冻得冰凉,然而此刻却才后知后觉般颤抖了一下,她看见眼前人嘴唇翕动,声音比脚下的雪还要破碎。
“你终究是太心软了……”
他似乎在叹息,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劝诫。
“我……”
祁君奕嗫嚅着,却说不出话,喉咙似被冻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可对于祁闵正,她的确是下不了手,所以那把剑只是刺入他的心口,没有再进半分。
分明是敌对的,可她总是觉得祁闵正看自己地眼神有些悲哀。
她看不出他对自己的恨。
满目雪白间,她只看见了他眼里的泪。
“这不好。”
他呢喃着,忽而松开手中的剑,抬手握住了祁君奕的手,都是冰凉的,可他的手比祁君奕大许多,刚好将她的手整个手包了起来。
“不要犹豫……”
他带着她,用力刺穿。
噗嗤——
长剑入骨,鲜血滴落在白雪中,艳丽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