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有事,太子殿下要随我回去一趟。”
傅锦玉开口后,那太监迟疑了,但两人可不继续等他说话,直接越过了他,大步朝外头走去。
祁闵正心急如焚,也不坐马车了,牵了宫里的一匹马,便迎着漫天风雪朝着家赶去。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昨夜的对话,最后定格成一句——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他给她许下了诺言的。
求你,一定要平安啊。
傅锦玉到底是名门闺秀,不好意思像他那样骑马在皇城里奔驰,只能坐在马车里,不断地催促马夫快一点。
一下马车,傅锦玉就朝着芙蓉院跑去。
“殿下,阿芙她……”
傅锦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生了地龙,弥漫着一种很闷的热气,唯一的凉气是她推开的这扇门,但坐在床前的那道身影却宛若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床上的人被半散的芙蓉花色纱帐挡了大半,她只能看见压在锦被上的一只手,纤细孱弱,苍白的像是没有任何血液在流动。
一阵凉风卷进来,那坐着一动不动的人转了转头,傅锦玉看见了侧脸,没什么血色,眼神空洞,很慢很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芙儿受不得凉。”
他动了动唇,嗓音沙哑。
“抱歉。”
傅锦玉连忙合上门,轻手轻脚走过去,朝床上扫了一眼,明明昨日还是生活灵动的人儿,如今却像是在雪里冻久了,没有半点生气。
心中似乎是被揪了一下,傅锦玉移开眼,轻声问道:“请过大夫了吗?阿芙可有事?”
“阿芙伤了身子,需要好生修养……”祁闵正阖了阖眼,想要继续说什么,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久许久后,傅锦玉才听见了一点破碎的呢喃。
“孩子没了……”
傅锦玉看向他,却没有看见一滴眼泪。
流干了?
还是流不出来了?
傅锦玉垂下眸子,低低地道:“抱歉。”
“与你无关,”祁闵正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住她。”
傅锦玉正要说什么,门却被敲响了,随即是一个丫鬟的声音。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入宫,说有要事相商。”
祁闵正没反应,直到那丫鬟又说了一遍,他才苦笑一声,轻轻地碰了碰阮芙的手。
“我唯一的大事都已经没了,还能谈什么呢?”
他喃喃着,但还是站起身来,冲傅锦玉一拜。
“恳请傅小姐帮我照顾一下阿芙。”
虽然他现在只想守着阿芙,可他不敢违抗徐梦娴的命令,她这次下手就是在警告他要听话,下回……他不敢再去赌了。
他只剩阿芙了。
“殿下客气了。”
祁闵正抿了下唇,似乎是想冲她勉强笑笑,可唇角无论如何都扬不起来,最终只好作罢,深深看一眼阮芙后,转身离去。
傅锦玉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轻轻握住了阿芙的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抱歉。
雪已经下大了,祁闵正却固执的没有打伞,他甚至都没有坐马车,骑着骏马就去了宫里。
到徐梦娴面前时,他浑身湿透,满头白雪,一眼看去,竟似老了十多岁。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梦娴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堂堂太子,竟如此不知规矩。”
她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棋子,慢慢道:“你这样,是在向本宫示威,还是开战?”
她松开手,黑子落到棋盘上,声音清脆。
祁闵正想到床上躺着的人,垂下眼,慢慢跪了下去,哑声道:“正儿不敢,正儿只是怕母后着急,故而来得急了些。”
“正儿知错了。”
这一句,他说的很慢,像是在为别的东西道歉。
徐梦娴看向她,宫里生了地龙,甚是暖和,他头发上的白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变为一颗颗的小水珠,顺着发丝,一点一点地落下。
“你先随侍女去收拾一下。”
“是。”祁闵正站起身,跟着一个侍女走了。
为了彰显孝心,哪怕外出建府了,那些皇子公主们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母亲宫里住几天。
祁闵正也不例外,所以徐梦娴的寝宫里是有他的衣裳的。
他很快就换好回来了,发丝也擦过了,虽然依旧湿漉漉的,但至少没有滴着水。
“敢问母后唤正儿前来所为何事?”祁闵正念着太子府里的人,并不想在这儿过多纠缠,开门见山便问道。
徐梦娴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移开目光,低头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淡淡道:“陪本宫下盘棋吧。”
祁闵正虽然心底很急,但面上却不敢有任何不耐烦,只是低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