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了孙笠。
她杀了地方官。
她放了刺杀官员的人。
她甚至还要吩咐人去修弄坏的房顶。
气氛沉寂了片刻,突然从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六殿下威武!”
这声音像是一颗石头落进了平静的水中,顿时溅起水花无数。
“六殿下威武!”
“六殿下威武!”
无数的百姓嘶喊着,脸上终于有了生动的神情,像是在雪地行走了许久的人终于看见了一堆火一样。
祁君奕不喜欢热闹,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但剩下的官兵却以为祁君奕是不喜欢百姓喧哗,见他们围过来,似乎是想拉拉祁君奕的手,立刻就挡在祁君奕面前,拿着刀,呵斥道:“不许喧哗!不许对殿下无礼!”
百姓们被吓得禁了声。
祁君奕冷声道:“不许把刀对着百姓,不许训斥百姓。”
官差们闻言,立马把刀收起来,换上一副笑脸。
祁君奕虽然不喜欢吵闹,可她更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习惯而影响他人,她看了一眼百姓,道:“天色不早了,诸位快回家做饭吧,祁某之后会住在衙门,若是你们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依旧是清冷的语气,可傅锦玉还是听出了她话语下的那份善意。
她看着祁君奕的背影,软下目光。
真是个心软的傻子。
百姓们闻言,也不想继续打扰这位殿下了,便是纷纷离开。
一个官差谄媚地笑道:“殿下现在要回衙门?还是要逛逛?小的愿意为您带路,这霖州城,小的可熟了。”
祁君奕不太喜欢他那副嘴脸,可生在皇家,她也见过不少了,便是面无表情道:“先回衙门吧。”
那官差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可刚走两步,就听见一个小孩有气无力的声音。
“娘,我们是要回家做饭吗?”
祁君奕停下脚步,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的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面瘦肌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了。
妇人尴尬地笑了一声:“是啊。”
小女孩道:“那能不能不吃野菜啊,它太苦了,好难吃……”
“你这孩子,”妇人似乎想发火,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道,“乖,有的吃就不错了。”
小女孩懂事地没说话了。
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投在长街上,很长很长。
祁君奕看向领路的官差,问道:“百姓们缺粮吗?”
那官差不知该如何回答,讪讪地笑着。
祁君奕沉下脸来,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过来,道:“是的,霖州干旱,地里几乎没有收成,百姓们有些已经断粮了。”
祁君奕愕然:“那赈灾粮……”
那人冷笑道:“还没运到霖州城,就已经被那孙笠给卖了。”
官差们似乎想去捂住那人的嘴,可是看了眼祁君奕,还是没敢动作,只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祁君奕想过孙笠会贪污赈灾银,却没想过他会连赈灾粮一起贪了,一时之间有些沉默,片刻后,她看向那人,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拱手道:“见过殿下,在下姓‘花’,名‘不苦’,是之前是衙门里的师爷。”
花不苦?
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祁君奕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人,虽然不了解,可从他的一双眼睛里,她就觉得这人和孙笠他们不同。
傅锦玉和时风静静地看着那人。
“花师爷。”祁君奕拱手道。
“殿下客气了,在下已经不是师爷了。”花不苦笑着道。
祁君奕道:“公子若是愿意,依旧可以是师爷。”
“多谢殿下。”花不苦不卑不亢道。
祁君奕虚心问道:“现在衙门里还有粮食吗?”
花不苦道:“虽然孙笠他们对外称没有了,可在下还是无意间发现,他们在地窖里藏了些。”
祁君奕当即道:“劳烦花师爷带路。”
花不苦故作不解道:“殿下这是要?”
祁君奕淡声道:“搭建粥棚。”
“殿下高义。”花不苦赞了一声,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也不管那些官差是什么表情,就那么带着祁君奕朝衙门走去。
傅锦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而是看向时风,问道:“请问,殿下的另一个侍女呢?”
时风并不答,而是道:“晋姑娘的侍女也不见了。”
傅锦玉云淡风轻道:“人有三急,那小丫头许是吃坏肚子了。”
时风顺势道:“时水亦是如此。”
傅锦玉瞧她一眼,没说什么了,大步跟上祁君奕,却发现她和那姓“花”的相谈甚欢,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她不满地冷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