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正好觉得有些口渴,便是倒了声谢,接过喝了几口。
过了片刻,马车进入了一片小树林,车轮碾过斑驳的阳光,像是突然惊扰了树上的夏蝉,鸣声高振。
祁君奕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头一歪,朝旁边栽去,时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轻轻把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期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祁君奕的脸,因为祁君奕的睡眠素来很浅,稍稍一动就会被惊醒,可眼下她却睡得很熟,就算是被人挪动了,也没有半点反应。
不应该啊?
时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目光扫过祁君奕用过的茶杯,突然想到了什么,愕然地看向聂以水。
“聂先生这是作甚?”
聂以水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指着前方道:“不远处就到了分界口了,公子的意思是走小路。”
阿申扶了下斗笠,笑道:“时风姑娘莫要怪罪聂先生,这是公子吩咐的,殿下心思单纯,不必让她知道太多的不堪之事。”
大路上难免有些拦路的“虎”,但以祁君奕的性子是不会去多想的,再加上她毕竟是去赈灾的,走大路能节省不少时间。但楚归舟为了避免麻烦,便是准备让她走小路……但这些都不用告诉祁君奕。
待走过这个分叉口后,祁君奕这个鲜少外出的就认不出是大路还是小路了。
既然是楚归舟的意思,时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为自己刚刚的怀疑向聂以水赔了个不是。
聂以水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两位,抓紧了。”阿申提醒一句,手中缰绳一拉,马车驶入了那条荒芜的小道,因为车轮撞在石子上,狠狠地颠簸了一下。
时风连忙护住祁君奕。
不过很快,马车就平稳了,时风松了口气,低头看向祁君奕,她依旧睡得很安稳。
不得不说,聂以水用得药就是好。
时风并不担心药量的问题,因为她相信以聂以水的医术和人品,是绝对不会伤到殿下的。
阿申道:“小路远,为了不耽搁太多时间,我要加速了。”
两人都没有异议。
祁君奕是下午醒的,她睁眼发现自己靠在时风怀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坐起身来,低声道:“抱歉。”
“殿下客气了。”
祁君奕抿了下唇,掀开车帷看了看,太阳已经到了西边,把远方的青山染成一片赤红。
“我们到哪儿了?”
时风和聂以水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然后自以为对方懂了,便是同时开口。
“曲杳。”
“平河。”
祁君奕:“???”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飞快地改口。
“平河。”
“曲杳。”
祁君奕皱了眉,看了看时风,又看了看聂以水:“到底到了哪里?”
两人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道:“不是很清楚。”
聂以水掀开车帘,决定把皮球踢给阿申,她清了清嗓子,问道:“阿申,我们到哪儿了?”
阿申是个武功高强的主,自然把马车里面的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觉得很无奈,但还是决定为两人圆谎:“在曲杳,马上到平河了。”
其实不是的,她们走到小路,压根就不经过这两个地方,但是为了瞒着祁君奕,便只好这么说了。
祁君奕不疑有他,只道:“太阳快落山了,若是遇见客栈,就住下吧,明日再走。”
“是。”
她们一行人走了半晌,终于在太阳落下最后一个角时,遇到了一个客栈。
这客栈只有三层楼,门口挂着两个通红的纸灯笼,光线已经很暗了,昏黄的光只能照亮那扇紫黑的木门,别的都藏在阴影里,像是黑黝黝的一片影子。
祁君奕瞧着那个客栈,皱了下眉头。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这荒郊野外的,走了那么久,也只遇到这一家,错过了,怕是只能露宿荒野。
再三思酌下,祁君奕还是下了马车,敲响了大门。
门开了,开门的却是一个粗布短衣的女子,她扫过祁君奕几人,面露笑意,问道:“几位要住店吗?”
祁君奕不动声色地扫过她搭在门沿上的手,五指修长,虎口却生着厚茧——是个常年握剑的手。
但她点了下头。
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几位快请进。”
门内已经点着蜡烛了,但却只有一两根,昏黄的烛光照在大堂,像是笼着一个纱布,模模糊糊的让人瞧不真切,楼梯口藏在阴影里,黑漆漆的,像是一个怪物张着的嘴。
柜台后坐着个掌柜,竟也是个女子,她懒懒地倚着柜台,指尖拨弄着算盘,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这荒郊野外的,竟还有女子敢来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