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我的人格融合了(84)

野兽停驻在玫瑰花身前。

野兽没有白鸽们对待它那般轻柔呵护,它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直直打在花蕊上,好似惹了不快便能将它摘走且归为己有。

欲厌钦蹲在他床前,刚在外面抽了只烟,驱散的三层烦躁以六倍奉还。

他身形健硕,蹲在小少年床前就是一大团,西服裤和马甲褶皱从他的身形轮廓周围探出头。

男人稍抬头。

京宥垂眼。

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换了刚才可能惹恼他的词:“我还记得的,还记得的。”

他徒然迫切解释:“记得你的名字,你家族里的事情,你的喜、厌,关于我能努力记住的、你的一切。”

他本来想看见欲厌钦暴跳如雷的眼神。

可方才那一垂落下去,看见的明明就是男人古潭宁静般的眼瞳里参了一丝丝恍若错觉的悲哀。

哦他还记得呢。

他是复生了。

所以欲厌钦这个时候才认识他还不到一年,根本没有前世那堪称细水长流、刻骨铭心的八年情谊。

想看见的是什么表情呢?

总之……不是悲悯就对了。

“能听见我说话吗?”欲厌钦像同一个不一定有回应的话筒拉扯。

“嗯。”京宥也见怪不怪。

像是没有理会上一个问题:“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去治疗的?”

京宥认真回忆:“……记不清了。”

“什么时候结束治疗的?”

“……也记不清了。”

“还哭吗?”

“没哭过。”

京宥靠后的身躯突然朝前凑,精细五官直接拉填到欲厌钦视野满屏:“我什么时候哭过?”

“你不是最讨厌我哭吗?”

确定人神经兮兮但没有彻底疯掉,欲厌钦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在他视线跟随下缓缓站了起来:“京宥。”

“有些事情你要记住。”

他一边转身,一边带走欲家私人医生方才留在野玫瑰身边的最后一缕消毒水味道,给玫瑰罩上了金牢笼。

“一切会伤害你的东西,不论是不可抗力、还是你本人自己,不容许存在。”

“但凡有半点苗头,都必须扼死摇篮。”

真是讽刺。

京宥没有反驳,只是揭开了黏在他脸上的视线,往自己消瘦的腿脖子瞅。

“听见了吗?”

“嗯。”像第一天上课不懂规矩的幼儿园小朋友,一边软绵绵迎合老师的话,一边口是心非。

欲厌钦压了够久的火,两步靠近他,半蹲着反扣住京宥的脖颈,将他温热的脉搏揽至近处。

“我问你,听进去了吗?”

茶色瞳孔猛然一涣散,对方激烈动作拉扯出来的残影扩充成几团花色模样,和名为“恐惧”的东西混杂在一起。

没、没有。

“没有。”

“没有!”

京宥清楚地看见他明明应该乖巧放置的手指从膝盖上不可控地撬动起来,指尖透粉的指尖企图掐上男人那张死板无太多表情的脸上。

承重者把人连手带腰从床上端到身上,一手摁下对方的脑袋、扣在肩膀上,任人踢打拧踹地悬空发疯。

“很奇怪啊欲先生。”

“我们经过多重测试隐隐猜测出一个趋势,这位病人并不是因为‘愤怒’这样的情绪才控制不住身体。”

“不那么专业地给您解释。

按照治疗数据显示,其实现在大多数疑似‘癫痫’或者无法控制身体的病人都是因为‘愤怒’无处宣泄,导致人的肢体和本来意识分离,堆叠在大脑中的误区掌控了身体。”

“这位病人,似乎更多的是因为‘恐惧’,一种因为害怕他人伤害到自己,所以自我防备机制先选择‘自乱阵脚’。”

“虽然本质可能是因为脑区问题,但起因情绪还是少见。”

“您平时……有故意恐吓他吗?”

医生的叮嘱一遍又一遍从他的耳骨窜过脑门儿。欲厌钦停下来,察觉到身边极度疲惫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他绕回房间,把人放下来,裹回床上。

欲厌钦忽然抑制不住地自嘲。

怎么回事呢?

就好像自己在看管一个刚破壳出生、甚至还不会咿呀学语的婴儿。

因为情绪不好只能哭闹,就连正常表达都无法输出。

男人皱了皱眉,揉动了两下肩膀。

久违的痛楚从脖颈的青紫处扯动到腰腹,色泽隐藏在麦色里,一时难以寻迹。

欲厌钦眼珠下滑,半阖起来。

真狠啊……

京宥回到精神病院的次数和频率完全看欲厌钦的意思,他对这个人的人设画像并不歪曲,对方就是喜欢掌握一切关于自己的东西。

索性,目前这个专断阀门还是确认这对京宥的病情是有益的。

京宥换好病服,重新站在重症区的花园里,看见朝病服外添加外套的众人,恍然才察觉到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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