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的环境催生着一些三观还没完全健全、或者已经融在习以为常里畸形掉的人发酵。
许尚恒很清楚他的难处,于是亲自敲打了几句,起码不让明面上的风鼓起来。
幸而两位主演并未受影响。
京宥没有太多精力去应付人际关系上的暗潮汹涌;
褚狸则好像一夜间灵光开窍,表情动作深刻自然了很多。他抓紧机会趁热打铁,时间全花在了“禾正”的塑造上。
平伍对他的进步感到惊讶,拍摄效率的提高也让组内紧绷的气氛得以缓解,流言非议终从有些人的口上埋到了心里。
接下来的拍摄进度属“季嵘”的个人高光部分,且平伍提醒,部分内容可能会过不了审,预备提前拍好备份剧情。
导演调整了一些排戏顺序后,主场次时间暂时换给“现实线”中的老资历演员。
连续一个月平均每日只休息六小时,这对常期服药嗜睡的病人很不利。
京宥头重脚轻,摸着剧本的透明书皮,安静接受了“休整几天沉浸状态”的建议,第二天上午飞机回了琼宴。
欲厌钦在国外,京宥落地时他那边还深更半夜。
像预料到什么一样,京宥关闭飞行模式后就把手机捏在手里。
不到两分钟,震动袭来。
他侧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燕尾服管家,给机场专人指引那边打了个手势,盖了盖帽子,乘上了欲家的车。
他坐在最后面,摁下接听键:“喂。”
“落地了?”
“嗯。”京宥有些晕机,琼宴天气不好,行程颠簸得他好几次喘不上气,“不休息吗?”
他这边上午十点半,对方那边应该半夜三点过。
“快了。”欲厌钦嗓音半哑不哑。
“别抽烟了。”京宥闭上眼睛,后仰。
郑管家坐在副驾驶上,往身后主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伸手去抬高了车内空调。
“……”
烟头怼入烟灰缸的轻呲略过,接着就是翻材料的纸张摩擦声。
“怎么了?”京宥感到四肢回暖。
他身体畏寒,在五月天比常人多穿了两件衣衫依然手脚冰凉,乍之一暖,疲惫随着倦意一同打来:
“可以晚上说吗?我有些困了。”
“嗯……先别睡。”对方听见后来这句,语调不自觉放柔,“有事说。”
“虽然上次的检查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但受医嘱,不放心的话要复查。”
“我明天晚上国际航班,后天早上才能到。”
“你先去医院背个仪器。”
京宥身形微僵:“什么仪器?”
“动态心电图。”那方有电话进来的声音,“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能摘,挂在身上,不会影响你。”
京宥皱眉。
上次去看望桃乐回程的路上他心率失调,欲厌钦怀疑是MECT治疗诱发的副作用,非要拽着他在医院来了套检查,结果当然没什么问题。
当时时间仓促,没有做很全的检查。
对方明显按低了手机,接通了另一个信号。
京宥张着嘴,暂时把话压在口中,静静听欲厌钦用英文同对方交谈。
男人低沉悠慢的语速、抑扬顿挫的标准腔调,像录制在记忆里的磁条被抽出,和某些视听结合在一起。
京宥把手机拿远了些。
“……听到了吗?”他这通电话打得不久,回到刚才的话题里。
京宥扬着嘴角,声音很轻:
“之后吧,好吗?我太累了。”
他拉高外套把脸侧罩住,整个脖颈靠在后座上。
“京宥。”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讨好让步:“现在,管家送你过去。”
京宥没有回答,单手举着手机,闭着眼。
他的呼吸逐渐减轻,就在管家以为他睡着了时,青年半睁开了眼。
京宥坐起来,看向窗外:“欲厌钦。”
“我没病,别让我查了。”
这两声很干脆,那些微不可查的商议和讨好像被驱散的墨汁,顺着他话音结束掉落在通线尾音里。
京宥挂断电话,长按电源键关机。
郑管家一惊,回头去看他:“京先生……?”
“不好意思。”青年从窗外拉回视线,唇色有些白,还是商量的语气,“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我真的很累了,好吗?”
他眯着眼,发散的倦意和虚弱从脊背装打到脚心,身体劲道溃散轻易撬开心理上的自控能力。
情绪的主人正尽力埋藏着对某些事物浓重的不喜。
管家那边很快传来消息:
【他情绪不稳定,别强迫,回去让他吃了药就睡。】
司机改道,郑管家换了话题与他商议,京宥兴致不高,随便定了午晚饭,草草吃了几口匆匆洗了个澡就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