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真为村医提供培训,对方是否身上会打上一心堂的烙印,到时候又如何处理潜在的医疗事故风险?
一心堂只是想卖药,想做生意,折腾这么一大堆合适吗?
更何况,这样做,他还得考虑官府那边的态度。
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诬告,则又是得不偿失。
随着细柳村义诊的推进,岑岳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多。
一件事着手去做的理由很多,可不去干的道理似乎更加充足。但若是让他就这样放弃,接下来的路在哪里?
这亦是岑岳纠结的点。
“为何不卖成药呢?”宁颂点出了一个问题。
“我如何没有想过?”岑岳无奈地笑了一声。
但凡是药店,自然少不了成药,只是制作成本高,价格定得也高,在县城里都卖不出去,更何况是乡下?
宁颂给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岑岳有些失望。
“那如果只买两剂,一种是藿香正气散,一种大理中丸呢?”
岑岳若有所悟,拧着眉沉思。
宁颂说的这两种方剂,都是经典传世的方子。前朝时,官方设立官药局,专门修方、卖药。
其中,和剂局颁布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直到现在仍然在使用。
宁颂所说的,就是这方中的其中两种。
前者能够治疗外感风寒,有解表化湿的功效;至于后者,则可以治疗肠胃与消化问题。
只这两种方子,就能治疗百姓的大部分毛病。
“您知道的,想要在乡下做生意,必须得定价低才行。”
定价低意味着必须要压缩成本,药材一心堂自己有渠道,自然是最低价,已经压无可压。
那么,降低人工成本和渠道成本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如果一心堂只先做这其中一种呢?”
岑岳的思绪忍不住跟着宁颂的思路走。
如果一心堂只做藿香正气散一种,那么就可以固定安排一批人来制作。
到时候,每个人只分配一种活计,做熟练了,无论速度和质量都会有所提高。
如此一来,制作难度降低,自然会带来成药成本的降低。
“如果能够降低成本,我们在定价上有着更多的主动权。”
岑岳没忍住,开始在心中计算自己能将一剂药的成本压到多低。
大胆预测的话,那将是一个极为低廉的数字。
有了这个成本,就算他在乡下卖药,也有不小的赚头。
岑岳眸子微动,显然心中已经微微有了动摇。只是,他仍然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
“若我生产出这么多药,卖出去的渠道在哪里呢?”
县城里交通发达,官药局与私药房林立,对于他们这些做好的药丸需求并没有那么大。
“您猜,我今日为何要邀请刘大哥与我一起来?”
进门之后,岑岳的目光头一回落在了此次随宁颂一起,来到他面前的人。
刘大郎。
货郎。
所谓货郎,就是能够切切实实接触到细柳村以及周边诸多乡村,能够把货物卖到千家万户手中的人。
“如果包装与质量没有问题,以一心堂的名义,我们愿意将东西卖到每一户面前。”
刘大郎在宁颂的鼓励的目光下,挺起胸膛说道。
如此一来,按照宁颂的说法,无论产品还是渠道,他都一应俱全。
看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岑岳虽然劝自己冷静,但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燃起了一团火。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出现的不光是细柳村,还有青川县下辖的其他诸多村。
临州下辖的县,也不光是青川县一个。
与此同时,岑岳的思绪也不受控制地扩展开来。
如何进一步降低两种方剂的成本,如何定价,如何包装……
如何凭借此种方法,去与官府谈判,如何加深与己方关键人物的交情。
甚至是如何将这些转换成自己在大人们面前的筹码。
岑岳想得太多太多了。
只是,做生意的人性格里除了乐观,更有着十足的谨慎。岑岳只允许自己失神片刻,很快又回到了那个审慎的状态里。
“你提的建议不错,但其中需要商量的细节问题很多。”岑岳说道。
宁颂笑了笑:“大方向定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容我再思考一下。”
虽然一切细节都可以商量,但做生意不是这样着急做的。
更何况,他虽然是一心堂的东家,但没有做决定完全不和堂内人商量的程度。
岑岳没有第一时间给准话。
“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岑岳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既然一心堂的东家愿意释放好意,宁颂与刘大郎没有拒绝,都留了下来。
只不过,岑岳本人借口有事,没有一起落座,但派人将张副掌柜找回来,陪他们一起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