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两人说的相当愉快。
“别打岔。”到时候熟知宁颂的性格,郑夫子没有被绕进去,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宁颂笑眯眯地没有说话。
郑夫子这就明白了宁颂的目的——这一回与秦通判的见面,是为了他而安排的。
“秦通判读书读的也很好,他夸您水平很高。”
能够在临州府任一官半职,秦通判自然也是科举出身,正儿八经考出来的官员。
秦通判的认可,自然比旁人说的更加有说服力。
更妙的是,秦通判与郑夫子不熟,是直言不讳的性格,也没有必要为了哄骗郑夫子而说假话。
郑夫子深吸一了口气,苦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自己是什么水平,郑夫子心里有数。
只不过,在面对即将到来的重要考试时,郑夫子会抑制不住地紧张。而他又不是一个擅于调节心情的人。
于是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相比之下,无论是考县试、府试还是院试,宁颂都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那不是您劝我们不要紧张,说紧张没用吗?”
郑夫子:“……”
若他知道的道理都能做到,那他现在也不只是一个小小秀才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证明,宁颂的这一番打岔是有用的。在约了郑夫子出门之后,他终于没有再熬夜了。
宁颂乘胜追击,约郑夫子出门散步。
“你知道乡试统共考几日吗?若是身体不好,怎么能熬得出来?”
乡试是需要在考院里过夜的。
这一番话成功地打动了郑夫子,从这日开始,郑夫子开始早起与宁颂一起晨练。
睡觉、锻炼规律之后,要不了多少时间,郑夫子饮食也恢复了,不过几日的时间就重新恢复了精气神。
这厢,郑夫子准备好考试,可另一边,临州府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陆大人先是派人把府学围了,另一方面,又一封折子递了上去,在临州府的官场上炸出了一声闷响。
这一番动作,起因只是院试里发现了替考。
一位府学的秀才收了大笔钱,去为一个考生替考,按道理说,这只是一件看似孤立的事件,奈何遇到了陆大人这样较真的人。
顺着这位替考的秀才一路查,陆大人先是揪出了考院里应外合的搜子,再找到了府学里的博士。
再由此,查到了官场上的官员。
亦或是见陆大人肯蹚这一滩浑水,往些年的旧案也找来了。
之前陆大人缺席了宴会,出了临州,就是办这件事的。
陆大人的折子在往上递的同时,也没打算与其他人保密,于是宁颂也得知了这件事具体的是什么。
上几届,竟然有人在乡试中买通了文吏,将看重的优秀文章截掉名字,移花植木到自己名下。
如此一来,越是考试考得好,中举的几率就越低。反倒是那些弄虚作假之人后来居上,走上了通天大道。
而这一切,全都发生光天化日之下。
“……这是怎么敢的啊?”作为一名即将要参加乡试的秀才,郑夫子气得嘴直哆嗦。
他在乡试上蹉跎了六年,两次都是差一点点落榜。
每一次落榜,都是对心态、自信心的剧烈打击——更何况还有付出时间、金钱等无数成本。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被人盯上的“替死鬼”。
正是因为这封折子触及到了读书人们最根本的利益,尤其是乡试在即,许多读书人干脆围在了巡抚衙门前,要求彻查此事。
不少读书人想不通,干脆住在了府衙前,任凭驱赶也不动。
这件事确实是闹得很大。
很快,不只是临州的学子们闹腾,整个东省与隔壁省的都有了反应。
朝廷终于也不是慢吞吞的模样了,紧急召集陆之舟去京城面圣。
陆大人没同意。
以身体不佳而拖延在府上,迟迟不肯出门。
“陆大人做的是对的。”宁颂听到了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还好陆大人本人没有冲动。”
此番动静如此之大,触碰了不少人的利益,加上东省与京城之间的距离之远,若是在半路上就要遇险。
若是陆大人不明不白地在路上死了,这件事怕多半就要不了了之。
对于利益相关者来说,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陆大人拒绝去京城,但这科考舞弊事件仍然在发酵,不光是东省与另省,连东南学子也开始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