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芯仪笑容依旧:“有了孩子,这个家就会热闹起来的,对吧?”
庄雾一言不发,直接抬脚往外走,越过沙发又停下来,抱着箱子转身,冷静道:“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不会跟你抢什么,本质上他也给不了你什么。”
就像一个人旅行回来,带给你的,却是家门口沾上的新鲜泥土。庄雾蓦地想起很小的时候,某次生日,庄兆昌难得送她礼物,是一只黑兔子玩偶,被惊喜托起的开心持续了很久,最后止于离家三百米的中古玩具店。
因为在另一条路上,庄雾很少经过,而复刻的玩偶被挂在橱窗边缘,庄兆昌甚至连走进去的耐心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刻板,冷血,利己主义。
庄雾偶尔感知到,庄兆昌的某些特质在她的血液里流淌,她会呼吸不畅,会自我厌弃,又无可奈何。
直到走出去,程则逾接过纸箱,坐进车里,庄雾都没怎么讲话。
天色暗下来,车流筑起灯链。
邻近忪陵大学,这边的夜晚会很热闹,途径某个烧烤摊,庄雾突然开口:“程则逾,我请你吃饭吧。”
程则逾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开始在路边找停车位。
这家烧烤店开了很久,毕业前和章然他们常来,程则逾找了位置,坐下后主动揽起点菜的活儿,询问忌口,他问了句,庄雾答一句,兴致不高,但乖得不行。
“吃不吃小龙虾?”程则逾问。
“不喜欢。”庄雾摇摇头,拄着下巴,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懒得剥。”
程则逾轻笑了下,庄雾问他笑什么,他说:“好久没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了。”说完,还是在小龙虾后面打了勾。
刚过八点,人还不是很多,烤串上得很快。
等一大盘小龙虾被端上来时,程则逾抽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成果如何?”
天气热,晚风存在感不强。庄雾没什么胃口,夹了点蒜蓉茄子,放在盘里,捣鼓半天也没见下嘴。听见程则逾的声音,她反应了下,才回了句:“不错。”
说完,没忘记补上一句:“我爸的再婚对象说你以后会招蜂引蝶。”
庄雾抬眼,眼睛弯弯地看他:“你会吗?”
程则逾:“……”
会个屁。
这个不错体现在,庄雾刚咬了口肉串,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庄雾扫了眼屏幕,不出意外是庄兆昌,估计她前脚走出门,丁芯仪后脚就添油加醋打报告。她盯着没动,突然想起那天跑下楼时,好像推了丁芯仪一把,幸好孩子没事,不然背锅的还是她。
手机屏幕暗下去,没停歇过五秒,重新亮起。
程则逾随口问道:“不接?”
庄雾小口咬,味道是真的不错:“这里太吵,听不清。”
程则逾把整碗剥好的虾,放到庄雾面前,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尝尝,德行有亏,先拿好事来凑。”
没等庄雾深究亏在哪,他直接伸手,拿走了无人理睬的手机,利落地点下接通。
程则逾坐姿慵懒,对着手机,流畅而礼貌地说:“你好,庄雾正在吃饭,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可以明天再打来。”
坐在喧嚣的烟火气之中,庄雾有一瞬的怔愣,下意识蜷缩手指。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程则逾突然撩起眼皮,目光直白地落在庄雾脸上,言行合一,以假乱真的话像在对她讲。
“是,我是小雾的男朋友。”
第22章 冒牌货
一分钟后, 通话被挂断。
程则逾波澜不惊地把手机放回去,庄雾看他一眼,指尖刚触上屏幕, 对面落下凉凉嗓音。
“庄音音。”
庄雾抬头:“嗯?”
程则逾重新带上手套, 停顿片刻, 才淡淡出声:“挨骂一分钟, 算不算工伤?”
多亏这句话, 庄雾今天第一次笑出声。
施穗生完庄雾后, 有很严重的产后抑郁,调理身体,心理干预, 药物也不间断。她和庄兆昌是大学同期,相识于一场校园活动,出校门披婚纱,也曾是一段佳话。后来观念产生分歧, 试图用孩子挽救岌岌可危的破碎。效果显而易见。
争吵升级, 挽救变创伤。大概从感知情绪起,庄雾印象中的父亲即为严肃,暴躁,冷处理。眼下, 有人替她分担战火, 反应却平平,对庄雾来讲实属新奇, 隐约有种盟友的贴近感。
虾壳堆成小山, 通通攒在程则逾手边。
庄雾夹出几只虾, 又把碗放回对面,颇诚恳地说:“能劳多得, 不够再点。”
程则逾垂着眼,把新剥好的虾放进去,半碗变满当,礼尚往来,越过桌子再次放回到庄雾面前。
壳在程则逾那儿,虾肉却在庄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