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了风,顺着缝隙挤进来。
打火机遇上敌手失灵,打了好几次都没反应,程则逾不耐烦地隆起眉。
他眼皮微耷,把手机放在肩上,偏头压住,暂时空出的那只手拢在唇边挡风,又点了一次。
“装吧你。”章然也有点苦恼,“我邻居家的妹妹,她正好也在忪陵工作,之前去我们学校找过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白白瘦瘦的那个。她外婆不放心,交代我好几次了。”
啪嗒——
风突然停了,冷蓝色的火焰顺势窜起,几乎要触到鼻尖。
程则逾咬着烟,没凑近,火苗停留在掌心,瞬间点燃一张五官凌厉的脸。
静止三秒后,他啪嗒一声勾上打火机盖子。
火焰压灭,突如其来的冷静浇灭了那点烦躁。
程则逾拿过手机,贴在耳边,喉结滚了下:“谁?”
“我老家的邻居啊。”
“庄雾?”程则逾问。
“对对对!你还记得啊,就是她。”章然十分惊讶,“稀奇啊,当年我们做了一个月室友,你才记住我名字。”
“她回来了?”
程则逾没心情跟他回忆往昔。
“半年前回来留在忪陵了,老人挺想她,但她不爱回这边的老家。”章然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她出国了?”
烟头含太久已然濡湿。
程则逾缓缓拿下来,就那么捏在手里,半天没再说话。
章然没多在意,继续说:“老人特意交代过,你不来我只能找别——”
“行。”程则逾忽然打断他。
“什么就行了?”章然没转过弯。
程则逾漫不经心地回答:“当司机。”
他安静几秒,补充道:“顺便,去给你镇场子。”
章然:“……”
“服了你了,你就想听我费口舌是吧,早答应不就完事儿了。”
程则逾:“废话真多。”
章然:“行行行,我把你微信推给她了,晚会儿你记得通过一下。”
那支烟始终没点燃,最后被丢进垃圾桶。出发前,程则逾绕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包新的。
车子开上高架桥,果然不出所料,堵得寸步难行。
程则逾踩下刹车,斜眼看向中控台上震个不停的手机,周尧的电话平均每十分钟打来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债。
他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而后指尖停顿,还是点进微信,刷新后,除了周尧没有任何新消息和好友申请。
前车半天没动静,手机变得过于安静,只剩下鸣笛声此起彼伏。程则逾想了想,重新关掉静音,选择把周尧微信拉进黑名单,再次把手机丢到一边。
夜色漫上来,高架桥外汇集了点点昏黄,在喧闹中筑起繁华的夜。
驾驶座车窗全降,伸出一只手,手肘松弛地耷拉着,修长指尖夹着烟,烟灰续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猩红混入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程则逾仰头往后靠,侧过脸,垂眸看向副驾驶座上安静漆黑的手机,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回来。他含烟深吸一口,看着烟雾在车内缓慢升腾,像拼出一面模糊的镜子。
火星明明灭灭,黑色SUV开始在车流中缓缓前进,又在下一次停滞不前时踩下刹车。
来来回回,堵了将近二十分钟,前路终于畅通。
程则逾做事从不犹豫,一脚油门,从亮绿灯的十字路口飞驰而过。
手机再次发出震动音,传到指尖隐隐发麻。周尧话密声音高,在安静的车厢内格外突兀,程则逾单手打方向盘,心不在焉地听着。
周尧上来就问:“你是不是把我微信拉黑了?”
程则逾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吵死了。”
周尧咬牙:“半个小时了哥!你知不知道我等得多无聊。”
左转后,CBD最高的那栋楼映入视野,周尧压低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我靠,身后有对情侣分手,太他妈精彩了,那男的背着女朋友去相亲,真不是个东西。我刚才偷瞄了一眼,那女孩长得贼仙,你说我要不要路见不平一下,说不定明年你都能来参加我婚礼了。”
“周尧。”程则逾停好车,歪头看了眼后视镜,“跟前有杯子吗?”
“什么意思?”
“先照照镜子。”
程则逾关上车门,往电梯方向走:“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
周尧:“?”
车钥匙在指尖转过两圈,他慢悠悠地补上:“可惜你没有。”
“你他妈——”
脏话入耳前,程则逾利落地挂断电话,电梯内位置宽松,角落里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他插兜站在中间,离顶灯很近。
电梯快速上升,忪陵市的浮华夜景在身后展开。角落里,两个女生正小幅度地互相推搡,电梯门打开后迫不及待地叫住程则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