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老拽了下张全:“别站着了,都是爷们儿,喝两杯啥事都能过去,来来来。”
张全一口气闷在胸口,有点下不来台,又忍不了被挑衅,咬牙牙,盘算着赢两把赚回面。
一桌五个人,最后决定玩骰子。夹杂在一堆狂欢中,不显眼,酒却开了一瓶又一瓶。
气氛怪异。
角落里的人话少,捏着骰盅不走心地摇两下,几乎算得上是敷衍。每次都静等两三圈,直到张全报数后,直接跳开他,输赢不论。
针对性明显,侮辱性极强。
而张全在酒桌上,习惯虚张声势,眼下好牌烂牌全被搅得一团乱,不停喝酒,输了或者看数下水逃都要喝。就算侥幸赢一回,看程则逾勾着唇,嘲讽轻笑,满不在意灌酒的模样,张全也没见得多开心,反倒快被这种发疯式的玩法逼疯。
梁季桉作为程则逾的上家,张全的下家,夹在中间,只做两件事:安静地打配合和倒酒。
又一局结束,张全喝得脸红脖子粗,自尊心被踩烂:“我他妈喊八个四,你也开我?”
全场四点数明显超过八个,程则逾认输,慢条斯理地倒酒,仰头喝尽后,懒洋洋地拖长腔调:“哦,没听见。”
张全被嘲得上头:“你他妈……”
和事佬立马按住他,开劝:“害,没事,玩就要玩得起——”
“想玩认真的?”程则逾突然打断他,表情冷下来,拢住骰盅,撩起眼皮静静睨他。
张全被盯得有点心慌,喝得头蒙,此刻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摸不清是坑还是岸,没敢回答。
程则逾面不改色,蓦地哂笑一声:“成。”
他站起身,拍拍梁季桉的肩膀:“换个位置。”然后成了张全的下家。
周围的人交换眼神,渐渐闻到不寻常的气息,手上还在玩,却没忘记竖耳朵探听。
十分钟后,程则逾随意揭开骰盅,清一色的六点,对面人的脸色难堪至极。如果之前算程则逾输少赢多,逗他玩,那这几局几乎把把拿捏,准确无误地要他输。
一桌人看清形势,自觉让出战场,张全只能硬着头皮对线,勉强灌完输的酒,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
几盘下来,梁季桉捞起酒瓶,挨个晃:“没了。”
他贴心起身,准备喊服务生加酒。
毕竟这么多熟人,太丢面不好。和事佬出声按住梁季桉,赔笑道:“这酒喝得不少了,要不咱换换?”
程则逾神色懒散,胳膊肘搭在沙发背上,扫过满桌的空酒瓶,明里装傻:“没感觉啊。”
和事佬越过桌面往前凑,压低声音:“这事儿是我们多嘴在先,但真不至于闹成这样。来这都是为章然庆祝,照这么喝下去,场面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闹成这样?”程则逾讥笑了下,反问:“哪样?我们不是在随便玩玩?”
和事佬一脸为难:“你这……”
隔着昏暗,程则逾冷漠地看向张全,见他弓着腰撑住桌角,下一秒就要倒地的模样,转头问梁季桉,“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明知故问,和事佬脸色顿时难堪,有点后悔趟这趟浑水。
张全快憋成猪肝色,咬牙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则逾挑眉看他一眼,指腹一下下点着膝盖,宛如凌迟计数。
半晌后,他才随口一说:“酒喝不下,那大冒险吧。”
张全如蒙大赦,顿时松了口气,再喝他要吐。他顾不上面子,点头答应:“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楼下乐队结束一首歌,喧闹短暂消弭大半,看热闹的人直接围过来不少。
“简单。”
程则逾悠悠站起身,从桌上捞起打火机,低头点了根烟,长长吐出一口。
白色烟雾缭绕,他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嘴洗干净了,裤子还没干透,那就下楼让大家审判一圈,看你这双腿和那三两肉够不够格。”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却裹着懒痞劲儿,在那一瞬间的安静中,清晰地落到一圈人的耳朵里。
张全顿时涨红了脸,羞愧难当,一把拍在桌子上:“你他妈别太过分!”
桌上的酒被他撞倒一半,程则逾皱眉,往一边侧身,烟灰随他的动作,漂落在横流的酒液上,像被撕碎的旗帜。
“这么不自信?”他眉梢微抬,“也对。”
程则逾咬回烟,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下面没什么看头,这张脸也挺倒胃口。”
张全瞪着眼,猛地越过桌面,怒气冲冲地揪住他的衣服:“我操你大爷!”
章然送完人回来,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赶紧挤进人群,上前按住男人的手,问一旁站的老远,怕被殃及的梁季桉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