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刚回去不久,你林叔叔说,他不不想在医院里住,总念叨着家里人,所以刚才打电话来,想让我们寒假搬回去住几天,还说,老爷子也想你,想看看你。”
温清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什么温度,仿在说一个和她无关的老人。
温楚虽然不知道为何母亲这样的反应,但是出于直觉,她问道:“那你呢?”
“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老爷子,再搬回来,你好好学习,别让林家的事影响到。”
“嗯。”
“什么时候去?”
“明天。”
温楚垂着头,不声不响的吃完了这顿饭。
这个生日,过得五味杂陈。
——
林家的大别墅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她原以为,林知礼得了重病,大概已经卧床不起了。
没想到老爷子脾气倔强,在家里穿戴的整整齐齐,半躺在那张贵妃榻上,悠哉悠哉的品茶,一点儿虽然面部有些浮肿,但人精神尚可。
林开源的母亲,那个骄矜又富贵的老奶奶,此刻也在林家。
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林恕。
温楚和众人打过招呼以后,被林知礼叫到了跟前。
“丫头,要不是我身体不好,真想撑到将来你结婚呀。”
林知礼嗓音有些哑,爱怜的望着清瘦了许多的温楚,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现。
“老头子我这辈子是没福气看见你们小辈成家立业了,楚楚、”
林知礼望着她,欲言又止,不知是身体太累还是思虑太多觉得不好说出口,只混沌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微微合上了眼睛。
众人见状,将老爷子推到了安静的卧室里休息。
温楚眼眶有些湿润。
上一次林家这么热闹,还是她陪着温清梅第一次进门的时候。
那时候老爷子精神矍铄,林叔叔意气风发,林家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还那么明亮飞扬。
这是温楚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生离死别”这四个字。
当她真的看到瘦骨嶙峋又面部虚浮的林知礼时,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位声名赫赫的老人家,在不久的将来,真的要和他们所有人道别了。
林恕,
会很难过吧。
温楚想到了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阵难以言明的压抑。
可是她在林家一直呆到了晚上,也没有见到他。
直到这栋别墅里的众人离散,再度陷入安静的夜色中——
温楚上楼准备睡觉,在别墅楼道的转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是林恕。
可他好像喝了酒。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温楚闻见了一股馥郁的酒气。
他还是一头清爽的黑发,眉眼和脸颊上多了几分淡淡的酡红,楼道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颀长挺拔的身板上,林恕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在酒精和灯光的作用下,多了几分温情和迷惘。
“回来啦?”
“嗯。”
温楚感觉,这一眼,像隔了很久很久。
林恕的目光,一直安静的落在她身上。
温楚垂着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林恕似乎看出了女孩的紧张和不安,俩人四目相对,各自的心底情绪起起伏伏,犹如那天海上的波涛。
“艺考成绩出来了吧?”
听到林恕这么问,温楚才猛的想起来,忙答道:“出来了,我考上了。”
“中传。”
温楚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目不转睛看着人的时候,眼仁乌黑又明亮,带着几分澄澈的真诚,明净、温婉,又可人。
那是林恕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那就好。”
他声音低沉,那种温和,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温楚还以为是酒精的缘故。
“昨天是我的生日,查到这个成绩,还算是欣慰。”
“谢谢你,帮我。”
温楚低着头,有点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昨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林恕伸出胳膊,轻轻的搭在了楼梯上,和那天一样,她被他拦住了去路。
温楚大方一笑:“是呀,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十八岁,从过了昨天,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一个成年人了。
“我也是,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林恕语气轻的似烟云,他笑着说这些的时候,温楚懵住了。
大理石地面上印着俩人交错的身影,像是在交.缠.相拥,一如那天在海上,她晕船晕的走不了路,被他结结实实的抱下了游艇。
见温楚迷茫,林恕望着他,一双眼睛幽深又专注。
他清冷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清清楚楚,格外摄人心。
“如果我不是你小叔叔,你会不会喜欢我?”
“可惜你我,都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
但那天,这句话温楚没有来得及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