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她都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温清梅打碎的,除了颜面,还有她努力了许久的梦想。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她只有这个暑假的时间,能够系统的学习一下编导考试课程。
现在没了钱,连时间也被温清梅安排的明明白白,什么都成了泡影。
病房里,娘俩相对无言。
温楚没由来的想起来了小时候被温清梅丢掉的课外读物,还有那些上不完的奥赛班,做不完的数学题…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个没有经济独立的人,做什么都要看人脸色的。
不然的话,最直接的惩罚不是挨打,而是饿着。
温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自嘲似的笑,她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的,只记得以前小时候不那么听话的时候,也曾有过几次因为抗拒学习,把温女士气到跳脚。
并且挨打了也不怕,反正皮实。
后来温清梅改变了育儿策略,她不再打孩子,而是每次温楚不听话,就直接饿着她。
不给饭吃,更不给钱。
果然,温楚学乖了。
她再也没有和温清梅起过正面冲突,并且学会了像狗狗一样,趁人不注意时给自己藏食。
把每次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偷偷的存起来傍身,以备将来那天再用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除了那张副卡上的钱之外,她还攒了一笔私房钱。
可是跟这次辅导班的学费相比,还差了很多。
温清梅望着女儿空洞的眼神,叹了口气,轻轻道:“你林叔叔今晚上有个应酬,需要带女伴,我推脱不开,没办法陪你,你一个人在医院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温楚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住院。
病房很大很豪华,甚至配备了塞满水果牛奶的冰箱,还有电视,护士姐姐们也十分温柔,见她一个学生住院,还十分贴心的和她聊了会天。
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睡过去,又再醒过来,就这么晕晕乎乎的,感觉整个人躺在了云彩里,轻飘飘的,像在做梦。
“林志晟呢?”
梦里,有个清冽干净的声音在问她。
温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竟然看见的,是林恕那张俊朗却冷清的脸。
温楚因为发烧,嘴唇很干,发出的声音也很微小。
林恕抱臂站在她的病床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温楚也不知道林志晟去了哪里。
她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只轻轻的一晃,就感觉脑子像散了一样。
只见林恕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轻笑,随即慢悠悠道:“我这个侄子打小娇惯,没经历过事儿,我怕你吓着他,又害他被家里骂,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温楚没有心情听他聒噪,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睁开眼睛,勉强能看清男人的脸。
只是下一秒,就很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
“他应该没事的,替我谢谢他,今天多亏了他。”
病房里静悄悄,温楚以为人走了,半晌没有动静,睁开眼一看,林恕一脸冷漠的站在原地。
他突然提肩冷笑:“怎么,喜欢他吗?”
林恕声音在这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楚躺在病床上,充耳不闻,但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
林恕端着他一贯的少爷姿态,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这话问的有些突然。他坐了下来,有些讥讽的看着感觉自己快挂掉的温楚,一声哼笑:“听说你挨打了?”
“该不会是因为学习的事情吧?”
温楚的头更疼了。
她很想起身把这只傲慢的像个孔雀的臭男人赶出去,但转念一想,又闭上了眼睛。
“骂我什么呢?有话直说。”
林恕不知道,温楚的吊瓶里被医生加了有助于睡眠的药物,尽管此刻的她脑子里冒出了那句“垂死病中惊坐起”想把揪着林恕的蓝毛直接将他丢出去,奈何脑子越来越困……
她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甚至十分神奇的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稍微用力,就可以走出很远很远……
林恕望着她,勾了勾嘴角。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老爷子这时打过来了电话:“志晟回来了,没事,你也回来吧。”
他挂掉电话,房间里静谧的有些虚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楚感觉像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飘了很远,但有人在轻声唤她的名字叫她回来。
她的额头上好像冰冰凉凉的,一阵很舒服很软的轻抚。
那是她不曾拥有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