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音却摇摇头:“是我做错了,合该受罚,雪师妹不必为了我的事,惊动大长老。”
雪初凝道:“师父他老人家悠闲惯了,也该给他找些事情做,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用不着跟他客气,你且放宽心。”
媚音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知晓琅寒长老一向对这位师妹宠爱有加,便也不再推拒,福身致谢:“那便多谢雪师妹了。”
寂尘也道:“多谢雪少主。”
“好说。”
雪初凝笑起来,看向身旁的宴清霜,问:“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同他讲?需要我们回避吗?”
言君同在寂尘出现时便退到了门旁,他身为外男,见到女子毫无体面地失声痛哭,本该回避才是。
但不告而别是为无礼,奈何又寻不到时机拜别众人,他只觉尴尬不已,早已想要溜之大吉。
此时听到雪初凝的话,于他心有戚戚焉,言君同忍不住掀起眼皮,朝那二人看了一眼。
宴清霜本不介意雪初凝在场,他在她面前本没有秘密。
但今次之事,让她知晓只会徒增烦恼,便点了头。
雪初凝知他有事相瞒,也不急于此时逼他开口,便从善如流,带着其余众人出了房门。
临去时,媚音仍难安心,转头对寂尘道:“我在外面等你。”
寂尘对她笑了笑,应道:“好。”
第49章 劝阻
随着众人的离开, 这间客舍逐渐被禁制笼罩。
寂尘脸上清淡的笑意瞬间消泯,清瘦的身躯颓然跪伏在宴清霜脚边。
“宗主……”
这一声宗主隔了百余年之久。
离开宗门时,寂尘追随的还是青昀道君。
也是青昀道君在他幼年窘迫时, 将他带入了仙途, 许他一世无忧顺遂。
师者如父, 他本该感恩戴德。
而他却为了一个女子——一个当时不爱他的女子, 毅然决然叛出宗门。
青昀道君得知他的所作所为之后, 非但没有降罪, 还命捉他回来的弟子放他离开,即便他离开前还窃取了宗门秘法,也从未追究过此事。
而他呢, 甚至没能在青昀道君身故时,赶回去为他添炷香、磕个头。
实在有负恩师,有负宗门。
当他终于从情天孽海中悔悟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太晚。
寂尘入道近四百年, 琉璃净世便是他的家。
可他没能等来本该承受的刑罚, 只看到白茫茫一片雪覆的残垣。
家园既毁,故人长辞。
他站在冰天雪地里愣了许久,终是仓皇而逃。
而今想来,他会有今日这般结局, 也不过天道轮回, 自作自受罢了。
合该如此,无有不甘。
宴清霜垂眸看着他, 良久, 只道:“起来吧。”
寂尘却不动。
“寂尘自知罪该万死, 不敢希求饶恕。”
尽管他极力压抑着情绪,声音里依然透着浓重的悲切,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稳地说出完整的话。
宴清霜叹了一声:“不必如此,父亲当年没有怪罪你,自有他的道理,我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处置你。”
末了又道:“起来说话。”
听到这话,寂尘心里的自责又重了几分。
事已至此,不论他再如何坚持,也无济于事。
寂尘无法,只得依言站起身,却仍旧低垂着头,问:“宗主,我不明白,师父他……”
他自觉不配再将自己当作青昀道君的弟子,话音便顿了一下,改口道:“老宗主没有问罪于我,我知是他老人家仁慈宽厚,但梵天轮回印是宗门秘法,为何还会允我携此法潜逃百年?”
宴清霜却反问他:“你当真以为,父亲当年放过你,是因他仁慈宽厚?”
寂尘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非是愚钝之人,一早便对此有了猜测,只迟迟不敢确信,便试探着问:“难道……是因为老宗主不希望将这秘法留在宗内?”
宴清霜不置可否,只道:“秘法之利害,你已亲身试过了,如今还有何不解?”
寂尘无言。
话已至此,答案已然明了。
琉璃净世弟子皆知,梵天轮回印早在青昀接任宗主之位时,便已被归为禁术。
既是禁术,必然非邪即异。
轻则于己有损,侵蚀心性;重则难以驾驭,为害众生。
如此,当知这秘法之凶险。
但人心皆有瑕,只要禁术存在一日,便会招人觊觎一日。
青昀道君早已想要焚毁印契,彻底杜绝此等禁术留存于世。
可这毕竟是先祖遗留之物,他不愿做不孝之人,一直没能下得去手。
在得知寂尘为情叛逃之时,青昀的确怒其不争,欲要将其捉回来,好生管教。
但他偏偏窃了梵天轮回印。
如此,凑巧正合了青昀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