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衣着朴素,实不像是一宗之主该有的模样,一时不敢确信,许久才道:“你就是宴清霜?”
雪初凝轻嗤道:“司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也敢对他直呼其名?”
司予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笑着收起折扇,拱手道:“失礼,失礼。在下合欢宗药堂弟子,见过宴宗主。”
他的动作夸张至极,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
而宴清霜微却仅是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收回视线,只当他不存在,走到雪初凝身旁,“你留下与月少主叙旧便是,今日我会早些回来。”
雪初凝也不愿耽搁他的事,便点点头:“好,你去忙,我等你。”
得了她的应允,宴清霜又对月浮衣道了声“失陪”,便径自迈出客栈大门,再未看司予一眼。
司予没讨着好处,自觉面上无光,作揖的双手便尴尬地顿在哪里,脸上的笑意也微微僵住。
见左右无人注意,他愤愤收回手,重新甩开那柄折扇。
现今并未入夏,天气甚至仍有些寒凉,而他却拿着一把花里胡哨的破扇子摇来摇去。
他的长相本就阴柔,又是佩环戴玉,又是簪花,整个人瞧上去十分浮夸。
雪初凝打心底里看不上他,便又退开一步,笑着问月浮衣:“你不好好待在神月宫,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月浮衣柔声道:“我此次乃是奉母亲之命,前去给合欢宗送香料,原想着顺道也能看看你,却赶得不巧,弟子们说你昨日一早便离开了。”
“恰好司予要离宗办事,说是知道你的去处,便邀我同行。没想到,竟当真在这里遇见了你。”
“傻兔子,他骗你的。”
雪初凝道:“我这次的去向,连我师父都不知道,他怎会晓得?他多半就是故意捉弄你,没安好心。”
司予却笑起来:“凝儿妹妹这就冤枉我了,在下不过是看月姑娘远道而来,又想着你们姐妹二人许久未见,不愿让她空跑一趟,这才带她出来碰碰运气。”
他摇着折扇凑近过来,“好在我运气一向不错,你看,这不就让我们撞见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雪初凝轻哼一声:“你说要离宗办事,办的是什么事?可别是偷溜出来的吧。”
“欸,凝儿妹妹这话就难听了。”
司予以扇掩面,故作神秘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出来,乃是奉长老之命前来捉拿叛逃弟子。”
“叛逃弟子?”雪初凝疑惑,“是谁叛逃?我怎没听说过。”
“发生这事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自是不会知晓。”
司予道:“是乐堂的媚音,说起来,她还算是你我的师叔,再过几年,便要荣升长老之位了。”
“媚音?她怎么了?”她问。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她在合欢宗三年,却并未见过这位媚音师叔。
听闻此人是暗部的弟子,近年来一直在外秘密行动。
却不曾想,如今竟叛逃了。
“昨日她盗走了潜梦长老的玉沉珠,随后便逃出宗门,还打伤了几名守门弟子。”
司予重重叹了一声,“宗门里都知道,那玉沉珠乃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物,饶是潜梦长老,十年里也未必能炼得一颗。”
“宗里明文规定,非濒死重伤者不可用,高阶弟子以下甚至无缘得见。如此珍贵之物,媚音居然一次盗走两颗。”
“此乃大罪,宗里已下达最高级别的追捕令,而此次主事弟子,正是区区不才。我自是懈怠不得,必要将其捉拿回去问罪。”
他说着,神情愈发得意。
谁知雪初凝听完后,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哦,媚音已是化神期修士,你与她差了足足两个境界,就凭你?捉她回去?长老们是瞎了,还是故意想放媚音一条生路?”
“雪初凝!”
“在呢。”
司予气急败坏:“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雪初凝笑了笑:“对你,不能。”
听得这话,司予气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疾疾摇着折扇,直把垂在鬓边的耳发扇得乱飞。
月浮衣掩面轻笑,劝道:“初凝,你就别欺负他了。司予一路上对我很是照顾,倒也并未有何不轨之举,你许是误会他了。”
“好——”
雪初凝笑着捏捏她的脸,“看在你的面子上,姑且饶他一回。”
司予连忙扯出一个谄媚的笑:“还是月姑娘善解人意。”
正此时,柳书生从二楼的回廊上瞥见雪初凝的身影,探出头来对她喊道:“阿凝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雪初凝循声回头,便瞧见那身着青衫的书生步履笨拙地跑下楼来。
“是你啊,又有什么事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