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霜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现在不想管我了,开始嫌我跟着你白吃白住吗?”
雪初凝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可咱们好歹也有三百年的交情了,就算你如今看破红尘一心问道,也不至于跟我连朋友都做不成吧?这些钱权当我暂借你的,回头再还便是。”
宴清霜听她如此说,便知她心中还有气。
他摇了摇头,沉声劝道:“在外不比家里,总有用着钱的时候,若日后我不在了,你总要学着自己做这些。”
雪初凝一听这话,心里莫名一慌。
“我才不管,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定是要追过去的!”
她倾身上前抓住那人的袖子,赶忙道:“宴清霜你记着,除非我对你彻底死了心,否则你不要想着能躲开我!”
宴清霜看了她许久,任由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终是轻叹一声:“时辰不早了,去休息吧。”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你若起得来,可同我一起去医馆。”
雪初凝微微一怔,鬼使神差地道:“你陪我睡。”
担心他会拒绝,她又赶忙道:“我若自己睡,总是会被魇住,须得身旁有人才能安睡。你放心,今晚我不闹了,真的!你……别离我那么远。”
她的委屈向来写在脸上,被微弱的烛火映得真切。
昨夜不慎伤了她的手腕,宴清霜一直耿耿于怀,今日便不忍再对她那般冷淡。
他几乎未作迟疑,便徐徐起身,“走吧。”
这倒有些出乎雪初凝的意料,她立刻弯起眉眼,抬手对他道:“坐得脚麻了,扶我一把。”
她这猫儿得寸进尺的本事,宴清霜早已见识过。
他虽有些无奈,却也耐着性子照做。
而这时,柳书生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姑娘,您睡了吗?”
他的声音其实并不难听,反倒很纯净,只说起话来一股子老学究味儿,浪费了这把好嗓音。
幸而雪初凝这会儿心情不错,便也不打算同他计较。
她也不松开宴清霜的手,懒懒应道:“何事?进来说话。”
柳息道了声“叨扰了”,便轻轻推开房门,低着头走了进来。
雪初凝瞧见他手里似乎端着什么,不由有些好奇。
只听那书生道:“方才见姑娘饮了不少酒,许是会有所不适,便想着给姑娘做一碗醒酒汤,热热地吃下去,再睡个好觉,明日醒来神清气爽,也可一解心中郁结。”
“姑娘,不妨一试。”
房间里烛光昏暗,他又一直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也不知这房里已多了一个人。
在不经意瞥见雪初凝身旁的白衣青年时,惊得手一抖,险些将托盘扔了出去,语无伦次地惊呼道:“啊!这、这位公子怎么也在?姑娘,你们……”
宴清霜见状,便料想惹得雪初凝摔酒坛的人,正是眼前这书生。
他对着来人微一拱手:“幸会。”
柳息只觉自己方才实在失礼,奈何手上端着托盘,只得尽力托举着,对他躬身回了一礼。
雪初凝此刻心情大好,见他违了自己的意愿再三前来,也不着恼,反而来了兴致。
“他是我家小郎君,怎么,柳公子失望了?”
柳息忙道:“不敢不敢,二位莫要误会,小生如此,只是为了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万不敢有其他想法。”
“哦——”雪初凝拖长了尾音道,“原来你的救命之恩这么不值钱吶?一碗醒酒汤就想把我打发了?”
“自然不是!”
这说法与不久之前大相径庭,柳息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试探着问:“不然,小生还是给姑娘做一桌饭菜吧?但现下太晚,灶台已经熄了,只能请姑娘等明日再品尝。”
雪初凝思量片刻,点头道:“也好。”
柳息终于笑起来:“还不知,姑娘可有忌口?”
“没有,我不挑食,但要多荤菜。”
柳息一一记下,将醒酒汤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便要告辞。
“哦对了。”雪初凝喊住了他。
“姑娘还有何吩咐?”
“也别姑娘姑娘地叫了,唔……”她道,“你就叫我阿凝吧。”
宴清霜在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柳息点点头:“好,记住了,阿凝姑娘早些休息,这位公子也是。小生这便先告辞了。”
待那书生离开后,雪初凝自顾自地尝了一口醒酒汤。
她喝了一整瓶的药汁,嘴里正发苦,这汤甜丝丝的,倒是正合她意,不知不觉便用了小半碗。
关于柳息之事,宴清霜没有多问。
他此时已经铺好了床铺,唤她过去睡。
雪初凝一看屏风旁铺着的席子,心中猜测他今夜多半是不会与她同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