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体内的灵脉已然隐隐作痛,继续消耗下去,迟早依譁都会被这万钧之力碾成碎片。
须得尽快想出办法才是。
怖魔悬在半空发出阵阵不安的铮鸣,雪初凝心念如电,正思忖时,余光却瞥见柳息弯腰捡起一根枯枝,后又不知死活地将那枯枝探到结界之外。
伸出结界的瞬间,那枯枝便被齐齐切断。
柳息手一抖,丢开那只剩半截的枯枝,折身又将脚边一粒碎石踢了出去。
谁知这一下用力过猛,他的一角衣摆也飞出了结界,霎时被血箭钉在地上。
柳息不慌不忙随手一扯,便救回自己那破损的袍角,然后俯身抓起一把潮腐的泥土搓成碎渣,顺着雪初凝的面向用力洒去。
“你做什么?”雪初凝蹙眉。
她勉强维持结界已是不易,根本无暇细看那人的动作。
只她忽而暗自惊心,发觉自己竟对这个身份不明之人这般信任。假使此人当真心怀不轨,此时她已分不出余力抵挡,岂非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
但这念头一闪即过,敏锐如她,在方才疑问出口之时,便已然察觉凌于上方的力道似是有所减缓。
她几乎瞬间猜到了柳息此番举止的缘由,侧目却见他再次捡了根树枝,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似乎正算着什么。
“唔……还差一点。”他兀自喃喃说着,并不应雪初凝的话。
半晌,又道:“原来如此。”
柳息半蹲起身,以枯枝为笔,在地上重新画了一个两尺宽的圆,内里填上密密麻麻的纹路,竟是与穹隆那道逆向而旋的大阵如出一辙。
画完之后,他又抬起那只沾了泥土的左手,朝怖魔剑刃上一划,掌心涌出血迹,恰滴落在方才所绘的那道阵图正中。
血迹融进阵脉的瞬间,血杀阵猝然轰鸣不已,如注的血箭仿若静止一般,堪堪悬在半空。
“快快快,就现在!”
无需他多言,雪初凝早有准备,立时召回怖魔持于手中,聚起余下的灵力猛然挥出一道弧形剑气,将那失了势的箭雨纷纷斩碎。
血气骤然散去,先时被怖魔破开的薄弱之处尚在。雪初凝顾不得多想,立即带着柳息朝那处奔去。
然此法虽能止住箭雨,却仍是止不住血杀阵的运转。
生门与二人尚有一段距离,可方才并不显露的地阵却忽而急速旋动起来。
原本布设血柱的临近几处所在,倏地从地下迸出几道粗长的尖刺!
而后是红桦树干、盘虬弯曲的老根,甚至裸露的泥土,陆续携着刚猛之势破空刺出。
那尖刺足以将人洞穿,所过之处,毫无章法可言,叫人防不胜防。
雪初凝不敢大意,好在她天生敏锐,勉强可凭借傲人的洞察力堪堪躲过。
可带着柳息这个身无灵力的凡人,她时不时就要拉他一把,便显得有些吃力。
通往生门的路几乎要被这层出不穷的尖刺堵死,雪初凝推开柳息,侧身躲过一刺。
柳息看一眼她因灵力将尽而异常苍白的面色,不由开口道:“我的血仅能削弱这法阵一分威力,其余的,也实在爱莫能助。带着我,于你终究只是拖累。”
他叹了一声,“就送到这里罢,以你的能力,兴许独自一人反倒逃得出去。春溪镇离这里并不算远,宴公子应也知晓你出了事,他……”
“他不会来的!”雪初凝打断道,“在他眼里,我也是拖累,他恨不得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不在乎。”
她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怨气,此时身心俱疲,不论那人出于何种缘由,也不论自己是否太过矫情,她现在只想一股脑发泄出来。
即便如此,眼下生死关头,她也再无心思去想那人。
他不来最好,若是来了,反倒只会更让她觉得自己无用——
连一个化神之阵也无法破解,也只能等着他来救,待日后对上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邪魔,岂不就是个拖累?
越是这般想,她便越是要搏出一线生机,哪怕是拼上性命,至少,也要把柳息这个书呆子全须全尾地带出去。
她生来傲骨,怎甘服输?
她偏是要证明自己,即便灵脉有损,命魂有缺,她也绝非只能活在旁人庇护之下的废物!
正此时,侧旁的枝干蓦地伸出一道巨刺,直冲柳息而来!
雪初凝来不及提剑,几乎瞬间挡在他身前。
巨刺的尖端穿透她的左肩,饶是怖魔及时将其斩断,也仍是迫得她向后跌去。
“阿凝姑娘!”柳息连忙伸手搀了她一把,看到她肩头不断涌出的血迹,不由怔在原地。
雪初凝咬牙忍住,反手拔掉没入血肉的尖刺,即便身体痛得发颤,也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