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前阵子好容易在无边海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等到暗部弟子赶去之时,那处关押散修的深海牢狱, 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想来是那些人,得知了东极渊附近的转魂阵已然暴露,生恐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
也或许,他们的计划里, 借用转魂阵一事, 本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实在无需为了此事横生枝节。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他们舍了巨瀛海的据点,不过是弃卒保车, 以求稳妥。
可若当真是因着后者, 恐怕那神秘人的谋划,已是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却不知, 此人等待的“东风”, 又是何事。
纵观上清界如今局势,称得上奇诡之事者, 也不过自凡世泛滥而起的狾毒。
可那狾毒只在毫无灵力的凡人之间传播,至多再感染些刚入门的小弟子。
毒发之时其状可怖,但也只是看着唬人,实则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根本不足为惧。
也正因此,焚休实在想不明白,这狾毒之事与那转魂阵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那神秘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散播狾毒,到底又有何目的?
“我所知,也只有这些了。”
似乎是话说得有些多,焚休握拳抵唇,轻咳了一阵,道:“说起来,暗部从东极渊捉来的那名散修,对于转魂阵内情似乎所知不多,饶是对其动用了搜魂术,到了关键之处,也总会被他身上的禁制所阻。”
“若我没有猜错,那道禁制,应是下在了他的神魂之中。”
风晚蹙眉:“搜魂之术霸道无比,这世上竟还有能越过此术的禁制?”
离绯沉默听了半晌,手中的酒壶已晃不出半点动静,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你说的这种禁制,的确存在,不过,那都是各宗老祖尚在之时的事了。”
她终于坐直了身子,兴致缺缺地解释了一句,又抬眼看向宴清霜,“师侄婿,在场只有你见过那神秘人,可曾有何发现?”
众人一听这个称呼,皆愣了一瞬。
雪初凝茫然眨了下眼睛,随即看着脚尖抿唇忍笑。
余光朝身旁一瞥,果真见那端方自持的男子,略带窘然地垂首一礼。再抬头时,面上已然恢复了淡然之色。
宴清霜自是知晓离绯所问何事,便从容答道:“先前几次照面,那人的确是以老者之相现身。乍看上去,他的言行举止,似乎处处都符合老者姿态。但细观之下,却又显得刻意。”
再者,前次那人特意找来,为的竟是威胁他离开雪初凝。
如若当真是哪位老祖前辈,只怕拉不下脸面,去打一个小辈的主意。
不过,这件事,宴清霜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尤其还是当着那猫儿的面。
他顿了顿,只道:“唯有刻意模仿,才会处处谨小慎微,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依在下愚见,此人绝非古圣先贤,而是——与我同辈之人。”
与他同辈之人,便是见到在座的众位长老,依照礼数,也须得称一声“前辈”。
以宴清霜的天资,不足三百岁便步入化神境,堪称岳藏道尊再世,在同辈之中已是无出其右。
若那神秘人当真只是个同他一样的后生,如此年轻,竟能一举突破渡劫,便是放眼古今,只怕也是空前绝后第一人。
此事若是放在往日,定会在仙界掀起轩然大波。
可今次一提,众人大骇之余,倒也并未如何惊讶。
焚休沉吟道:“转魂阵汲取天地灵气,虽说可助修为突飞猛进,但窃天时之事,终归受制颇多,能达化神初期之境,几乎已是极限。”
“哪怕此子天资过人,想要突破渡劫,也须得遵循天道法则。反之,莫说是为一己之私筹谋至今,只怕那渡劫期的十二道天雷,也远比旁人的要厉害许多。单凭他肉|体凡胎,如何能扛得下?”
修行一途,须遵循天道法则,最忌急功近利。
换言之,就是熬年头。
虽说境界之初,确有越级突破的可能,就好比雪初凝当年越过结丹境,一步入元婴。
但修行之事,境界越高,所需灵气越甚,天道法则的约束也会愈发严格。
顺应天时,天道的阻碍,会随着日复一日的修行,慢慢削减。
如若逆天而行,诸般阻碍则会施加于九天雷劫之上。
自身承受不住,或是出了一丝差池——
轻则灵脉受损,沦为废人;重则魂飞魄散,自此湮灭于世。
这也是渡劫期修士少之又少的缘由所在。
“那可不一定。”
风晚道:“顺应天时并不难办,只要他化神期满一甲子,又有足够的灵气傍身,想要瞒天过海,也并非不可为之事。”
“却不知,那人将转魂阵悉数设在偏僻荒芜之地,窃得的灵气,当真足够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