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忿忿然地走了。
李七娘却陷入沉思。
她又想起当日在上官府中,吕仲公子的周全;以及后来,凌蓦迦久久停滞在她身上的目光。
杏儿一句话点醒了她。
真正聪明之人,确实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道理。
或许,早已有许多人看到了她这个在杏儿背后藏着的人,只是未曾说破罢了。
李七娘的心止不住猛跳两下。
一连默念好几声太险了。
“小寒,你交代下去。从今往后,但凡我与阿母出门,家里卫队必须派人跟着。”
“还有,这院子各处的巡视查检,也丝毫不能松懈。”
如此又过了三日,上官府等不及,再一次送来邀贴。
且这一次送来的邀贴遣词用句更加正式,用材也从普通的简牍,更换成了光滑柔亮的丝绢,还沁着淡淡墨香。是李七娘在上官夫人以及上官锦琼那里从未闻到过的,书卷气息。
李七娘叫叶阿叔亲自去见了传话人。
于第二日,艳阳当空之时,带着小寒与两名护卫,轻车简从到了上官府。
李七娘才一穿过垂花门,走进内院,便看到站在主屋门口,正歪着头与老媪说话的上官夫人。
被那老媪提醒着,上官夫人立刻扭头来看她。
甚至,还十分热切地从廊檐台阶上下来,迎了迎李七娘,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好孩子。这些日子送了好几次邀贴,你都不来,我还想着你可否是生病了,或者是遇到了棘手事情。方才还跟身边伺候的商量着,若是今日你再不来,就让她跑一趟,亲自去请你。”
然后又不叠声的说,前些日子秋月故意轻慢欺辱李七娘的事情,她已知晓了。
“秋月那丫头,仗着老子娘都是我家说的上话的下人,闹了好几次欺上瞒下的腌臜事。这次更是不成体统,竟委屈了你,还在吕仲公子面前闹出这等样笑话,连锦琼的名声,都被那不懂事的丫头给牵累了。”
“前两日吕仲公子在君舅面前一提,君舅立刻做主,发卖了秋月,一并打发了她的老子娘。”
“君舅昨日忙完府衙事,方一回院,就罚锦琼去跪了祠堂,到现在还不叫起呢。”
虽知道上官夫人这番说辞,不过就是编出来糊弄她的,李七娘脸上还是挂上了意外吃惊,又彷徨着急的神色。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不过是下头人办错了事,打几板子交了规矩就是了,怎的还罚到了女公子身上?”
“早就听闻上官大人治学严谨,最守儒家克己复礼规矩,经此一事,姎才知传言不假。上官府,果然不负盛名,是这长安城中数一数二极重规矩的清贵之家。”
她悄然打量着上官夫人,见她因她表现伶俐,露出难以遮掩的震惊讶异之色,却又不得不堆上勉强的笑。
李七娘便觉得讽刺。
但她面上却更加摆出一副急人所急模样。
“我与女公子相识数年,知道她是府上给予厚望,千娇万宠出来的女娘。此番因我受了这样大委屈,这都是我的过错。”
“知道夫人不舍得女公子。您放心,便是叫我舍下脸面,逾矩求到上官大人面前;我也定将女公子救出来,不让她在祠堂吹风受饿。”
第48章 说客
上官夫人脸僵的更厉害。
握着李七娘的手一瞬间收紧, 抓的她有些疼。
却依旧带着满脸尴尬的笑。
不跌声道不用不用,说上官恒治家严谨,罚上官锦琼跪祠堂都是为了她好, 叫她长记性, 再不做个被身边奴婢欺上瞒下的糊涂主家。
“往日, 你虽也常常到我家院里来走一走,却鲜少开口,都是杏儿姑娘代劳,我还以为你身边诸事都是杏儿姑娘做的主呢。”
李七娘蓦地一声笑, 心底嘲讽意味更浓。
这上官夫人,当真会装腔作势。明明是她们办错事情在先,被家中主君责罚之后,不想着自省过错;反而倒打一耙, 来怪她话少,未曾主动解释她与杏儿究竟是谁强谁弱。
当真有出息。
不过,如今并非是与上官府闹翻的时候。
李七娘还是给上官夫人留了些脸面。
“以前姎年纪小, 身边诸事, 确都是杏儿周全操劳。”
“不过, 姎现在长大了, 自然也该学着自己事情自己操心了。只有这样, 才能叫杏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钻研绣技和外头生意上。”
上官夫人脸上又是一阵错愕。
怕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像杏儿那样有能耐的人,居然会任由李七娘说什么, 她就听什么。
她心中诧异无比。
语气间更是遮都遮不住的意外,一连说了好几声是李七娘驭下有方。
“看来我家锦琼真该好好跟你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