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想就着王夫人说的话开句玩笑。
可无奈,王夫人但凡入府,都只到姚氏院子里去,并不曾打扰过她。若是从姚氏那里论起,无论如何她也该称王夫人一声婶子,可偏偏王掌柜对她行的是平辈礼,如此以来,她倒不好直接叫王夫人婶子,搞得俩夫妻差了辈分。
李七娘本就是话少之人。
在王掌柜恭敬相请下,一坐上软榻,便垂头盯着案几上杯盏,不再开口。
好在王掌柜是个热情开朗的性格,一边和叶阿叔闲话家常,一边招呼着酒楼伙计上茶水果子,上饭食菜肴,真是好一番忙碌。
直至包厢里再次静下来。
他才切入正题。
“先前看到女公子信,我就觉得您之所出,当真奇招。”
“果不其然,我按照您的安排行事,才过一日,姚家二爷与白掌柜便相继找上门来,气急败坏的质问我,此番究竟是意欲何为。”
“被我随意编了个说辞打发之后,昨日下晌,与我相熟的几位布庄掌柜便传了信来,说白家织坊和姚家织坊都悄悄给他们传了话,长安城所有布庄店铺,但凡有愿意从他们两家拿货的,都可以享受四成降价的优惠。”
李七娘意外咋舌。
又忍不住好笑。
难怪王掌柜这么着急见她。
原来姚白两家竟这样耐不住性子,这么快就把她预备在半个月后的招数使了出来。
团圆芙蓉纹的料子从被姚氏织出来,止交到王掌柜手中,再到给王家织坊时间,让织工们大量生产,达到一经发售,便可引起轰动风潮的囤积数量,转眼便已过数月。而这几个月,姚氏研制新式纹样的工作一直没停止。
在王家织坊出现之前,白家织坊与姚家织坊,好歹也算是长安城中的两大巨头,虽然分庭抗礼,各有胜负;可好歹,长安城中纹织生意也是被这两家合力垄断的。
她一直觉得,即便这两家拿不出新式花样与王家织坊对打,也能凭借底蕴库存,多撑些时日。
李七娘原本还测算着,姚白两家至少也能撑个十天半月。
未曾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认输了。
“昨日我去阿母那里看过,阿母正在研制的另外一样新织纹,怕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完整制出来。”
“他们两家速度这样快,那接下来半个月,便全得靠您使银钱撑住了。”
“就是不知您手中能动用的银钱够不够用,我们团圆芙蓉纹挣下的利润,又能不能对冲您接下来要承担的高进低出的差价。”
她不住在心里骂姚家和白家不争气。
又暗暗自责,没有把他们这样反应一并算进去。
“此番怕是要给您造成极大损失,这都是我思虑不周的原因。”
“这样吧,王公此次损失可从我的那份里扣出来,若是还不能弥补,我手上正在绣的这一套长裳,也可无偿提供给您。”
不等李七娘话音落下,王掌柜已惊诧的连连摆手。
不跌声的说着不不不,他不是那个意思。
“若不是女公子技艺超绝又运筹帷幄,我的织坊生意不会一开始就这样顺利,反而会与姚白两家织坊经历长时间厮杀内耗。”
“此次多番相邀,主要是因为,我已与女公子合作这样久,受了您这样大的恩惠,却一直不曾得见,我心中总是记挂着,要与您道一声谢。”
“还有就是,依我推算,姚家织坊这些年发展不济,仓库存积虽是不少,但实际并不能对我们造成太大压力,毕竟姚家织坊的布匹质量是众所周知的差。而白家织坊仓中怕是不但没有多余积存,还欠着几家店铺布庄的货等着交付。”
李七娘愣神。
但很快明白过来。
她连连点头。
真是这段时间忙糊涂,她紧张这样重要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完全忘了,白掌柜因为得到她那一套松枝白鹤长裳,又在杏儿提醒下,预定出去许多布匹衣料。
如今,他与杏儿的第二笔生意未曾谈妥,之前许诺给人家的所有都变成了空头支票,还不定如何着急呢。
更何况,他当初连同第二套长裳一同捆绑销售的其他布匹衣料,也是已经收了定金,要尽快赶制出来交货的。
“白掌柜不是个好惹之人。”
“当日,女公子绣出来的第二套长裳一出现在我店中,不过两个时辰,他便带着人打上门来,好在我提前就有防备。”
“我的人当日确有伤到白掌柜,可算算日子,怕是要不了几日,他就能爬起来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女公子安危,怕他这次得找上你。先前我也听郭公说起过,女公子愿意许以重金,请他招揽游侠入府,成立一支武艺超群卫队的事。实话讲,郭公虽认识的三教九流人士众多,但真正结识游侠的数量却不如我,女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此事便由我替女公子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