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媪女儿原本在姚氏院中是个二等丫鬟,上头又有母亲罩着,几乎不用做什么活计,比外头那些商户家的大小姐还要自在舒服些;可自从入了李七娘的院,她就被指派去做洒扫,每日里忙个没停,听说头两天不适应,过来找胡媪哭鼻子,还闹到了姚氏面前,被李七娘知道了后,她当着姚氏的面没说什么,回到院里,就把胡媪女儿狠狠训了一顿。
让她去管了衣裳首饰。
不过两个时辰,李七娘箱笼里两套从未上过身的新衣裙,就不知被谁剪成了稀稀落落的碎布头。
李七娘使了丫鬟把那两堆碎布头送到胡媪面前。
说如她女儿这样不懂得做活的丫鬟,别说是她们这等样已经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府邸养不起,就算送到外头商人家的院子里去当丫鬟,也都要被主人家教训。
又说她这两套衣裙是非常贵重的料子,是李昌良往日在御史大夫府得的赏赐,宫中贵人才会穿的样式。
便是捧着钱跑遍外头的布庄铺子,也寻不到一样式儿的。
她取了胡媪女儿的身契,就要把她卖出去给人牙子。
吓的胡媪又惊又怕,怎么跪在李七娘面前求,都没使她松口;最后还是求动了姚氏说话,才终于把自己女儿继续留在这院里做活。
只是,二等照看衣裙的轻省活,是轮不上她女儿了。
她女儿又被指派到外头,去做了个洒扫的下等丫鬟。
偏偏这一次,连胡媪这个在主家女君身边得脸的老仆,也没话说。
张氏故作嗔怪的瞧了李七娘一眼。
“哎哟,你这孩儿,嘴巴怎这么厉害呢?”
“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有十句等着我。”
她尴尬的拉着孙氏一起坐了,可屋里那么多兀凳软榻她不坐,偏偏就坐在了姚氏和李七娘正在用膳的案几前,还不住的唉声叹气。
如此一来,姚氏与李七娘的早膳也就用不成了。
李七娘本是不想搭理张氏的。
偏偏姚氏念着与她是一家人,不好一直冷落着她。
便主动提了一句:“大嫂嫂,您这一大早过来,可是遇到了急事?”
她这一开口不要紧,却是彻底挑动了张氏的话匣子。
张氏又是止不住的唉声叹气一番,说织坊的生意不好做,近两日是越来越难了。又用所有人都能发现的可怜眼神,悄悄看了姚氏一眼,说白掌柜已经与城中各大布商和成衣铺子的掌柜私下说了他们可能要上新品的事情。
“他们这等样的消息放出去,直接就影响了我家生意。这个月,连咱们织坊的老主顾,那位君舅在世时,就一直从我家织坊拿货的王掌柜都不来了。”
“你大兄在外打听了好几日,人家王掌柜早在两日前就已经从白家织坊提了货回去了。”
姚氏面露难色。
她十分抱歉地望着张氏,说自己在纺织之事上实在没有天赋。
也真的没有见过那一卷纺织秘籍的竹简。
“大嫂嫂,我当真是帮不上忙。”
张氏巴掌一拍,哭得更大声了。
“哎呀,谁让你帮这个了。”
“妹妹有所不知,如今我们这织坊的买卖,当真是做不下去了,连织坊人工的工钱都结不出来了。昨天,那群人还找到你大兄面前,闹腾的不像样。”
姚氏根本没有听懂张氏这番话的深意。
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只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推出了新品,大街上的夫人少夫人连带着女公子也都要追求新花样,这本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又建议姚大爷,不妨学学当年的姚老太爷,也从外头招收些机灵的学徒,把那一卷纺织秘技给他们看,或许就能培养出第二个白掌柜;到时,姚家织坊自然能织得出新品,买卖也就有救了。
李七娘在旁边听着,不由点头。
她倒是没看出来,姚氏竟还是个适合经商的料子。
按道理来说,这等样做法,确实是可以让织坊转危为安的正理。
可张氏哪里肯听。
“你在胡说什么,你懂什么?”
“我们姚家织坊如今的灾祸全都是那白掌柜招致的,你竟还有胆子让你大兄再找一个白掌柜出来培养,你究竟还想不想让我家买卖好了?”
张氏顾不上遮掩。
满脸责备地盯着姚氏:“真是嫁出去的女娘泼出去的水,我和你大兄已经急的火烧房子了,你还尽出这等样馊主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说的这些话都告诉你大兄,让他亲自来管教你?”
姚氏被张氏训得面红耳赤。
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
张氏似乎这才满意。
又柔和了面色声音。
“这也不怪你,织坊的事情本来就是儿郎们操心的,你不懂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