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公主，难道还要看你一个做人臣子的脸色。凌瑾缨，你可不要忘了尊卑。”
她明明说的发脾气的话，眼眶却泛起淡淡的红。
表情更是委屈又惊惧。
“父皇下令，要廷尉连同绣衣使者严查朝廷命官被刺杀事。那些廷尉也就算了，可父皇身边的绣衣使者，个个都不简单，要是真被他们查出什么，父皇一定会责罚我的。瑾缨，你得帮我，你再帮帮我。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查到我身上。”
凌蓦迦终于退了一步。
不咸不淡将视线从八公主身上收回来，重回到茶案前坐下。
“杀人的不是你，你怕什么？”
“只要你当初是照我说的行事，没有自作主张过，那些事就查不到你身上。那些酷吏，都是死在仇人手里的，与你无关。当然，作为身份尊贵的女娘，你没做过这种事，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许你可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那个心上人，若是让他知道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他会更加心疼呵护你。有他多陪着你，你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八公主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握着茶盏的手一晃，茶水溅出来两滴，正好撒在手上。
茶水明明温热，她却像被烫到一样，茶盏脱手，砸在案上，又带起一阵叮咣响。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
“他喜欢的是明媚善良的女娘。如果让他知道我杀过人，他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八公主垂着头悬滴欲泣，那样子好不可怜。
凌蓦迦不好再开口，便是一向清冷如冰的脸色都柔和了些。
一时间，包厢中只剩下滚水咕咕，扑在银炭上扑簌簌的刺啦声。
凌蓦迦没有再叫宫婢。
他亲自将翻倒在茶案上的杯盏捡起来，洗过烫过，重新摆在八公主面前；又取了新茶送进壶里。滚水注入，泼洒在干燥沁香的茶饼上，卷曲的茶叶在热水中舒展，袅袅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喜欢她的全部。”
八公主眼眶边垂着泪，激动的几乎吼出来：“那我也不能让他知道，万一他知道了，不喜欢我了呢？”
“我不行。”
八公主失态的流泪，起身来拽凌蓦迦的袍角：“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知道。瑾缨，你一定要帮我，不管怎样，都不能让那些人查到我。”
凌蓦迦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八公主。
不知怎的，就想起此刻还躺在家里的李执瑾。
他握着茶壶的手顿住很久，最终还是放下。
垂着眸子看八公主。
“你起来。”
“不。瑾缨，我求你，你一定要帮我，你帮帮我。就算我手脚再干净，那些绣衣使者也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的。我没想到，我没想到父皇会派那些人查，他们一个个都是狗鼻子，他们迟早会查出来的。”
凌蓦迦默默许久。
最终还是叹气，对旁边伺候的宫婢吩咐：“把公主扶起来。”
泪眼汪汪的公主殿下最终被扶起。
可她依旧殷切又哀求的看凌蓦迦，半点不敢挪动视线。
“陛下老年丧子，心情悲苦。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九皇子，他最担心，最关心的就是九皇子的安危。九皇子年幼，需得养在内宫，陛下朝政又繁忙，不能常去看他。你作为阿姊，自当关心爱护他。若是他有危险，也要及时护住他。”
“好了，我先走。你也找地方梳洗一下，呆会儿不是还要去见他吗？”
眼眶红肿的公主，不敢阻拦。
一连声的说着记住了记住了，又说谢谢，亲自起身，将凌蓦迦送到门口。
凌蓦迦困倦的靠坐在马车里。
闭着眼睛，眼尾却止不住发红。
李执瑾曾经靠在他怀里，说起她当年在李昌良灵前，第一次看到他时的场景，她说那个时候的他雪玉可爱；后来说起六年后上官府门口再遇，她觉得他典则俊雅、神清骨秀。他知道，那是第一眼的美好。却也只是第一眼的。
他其实不敢让李执瑾认识眼下这个浑浊的他。
“主公，我们到了。”
马车稳稳停在凌府门前，凌蓦迦却有些不敢回府了。
他闭着眼睛，静呆了好半晌。
才被榘木伺候着下车。
看榘水迎出来，凌蓦迦正要问问李执瑾情况，榘明却已策马，狂奔着赶了回来。
近些日子，朝廷内外风波不断，宫里又随时可能传召，凌蓦迦早吩咐了榘明，要他多在宫门口守着，打听宫中动静。
如今，他这么着急回来，自然就是出了大事。
明明还离得很远，榘明却翻身下马，快步到凌蓦迦面前，抱拳躬身。
“沈大人传来消息。袁成阳死咬着女君不放，写下三道血书，要廷尉府捉拿女君严审。还要与女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