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了谢公关怀,才笑眯眯对谢家大公子道:“白安烂漫无邪, 是极单纯率真性格,我与她相交至此, 是我二人平生不可多得之缘分。”
“只是,我家如今行事若日后被人论及,总难免拉拢之嫌。”
“谢公一生清誉,不值得沾染上这等样污名,我也是思及此,才寻了个借口,令白安出府回避。待来日,我家办完了事,若她还愿意到我家做客,我家自然也愿意扫榻以待。”
谢家大公子十分意外。
瞠目结舌,半天未能说出话。
之后,终于不再和李七娘说外头事,持着晚辈礼,问姚氏安康,又给她讲了许多自己在外游玩的趣事,起身告辞。
李七娘虽意外谢公会亲派了谢大公子拜访她家,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成想,当日傍晚,叶阿叔到李七娘面前回事时,却送来了一张谢公亲书,又加盖了私印的名帖。
李七娘捏着那名帖发了好半天呆。
说起来,她心里是有愧的。
她从最开始结交陈白安,目的就不真纯,可无论是陈白安还是谢家,都对她诚心以报。倒是叫她心虚。
杏儿大概明白她心中所想,也窝在旁边半晌也说话。
倒是小寒心直口快。
“这可真是有了比较,就有了差别。”
“不论是从私人交情上,还是从朝堂助益上,我家给上官家的,都要比谢家多。”
“上官大人以女公子之言博的升官机会,到如今,莫说亲自谢女公子一回,便是连修书一封都不曾做到。甚至,近些日,上官夫人都不敢邀我家入府了呢。”
小寒义愤填膺。
李七娘却不以为意。
上官恒,人到中年才入仕为官。从区区太常博士,一举晋升为左冯翊,即便有李七娘之言做提醒,却也有他自己多年筹谋与钻营的功劳。与上官府相交五年,李七娘最是知道,趋利避害,爱惜羽毛,使自己长久立于不败之地,早已是刻在上官恒骨子里的行为准则了。
自叶阿叔向她报告,圣旨传到上官府之日起,她便已大约猜到今日之情形。
“无碍。无论是何人,欠下的债,迟早都要还的。”
几人正说着话,郭原纬忽步履匆匆从外而来。
“女公子,南边刚传来消息,江夏郡太守何元白领旨赴任南军卫尉,如今正在回长安路上,明日便能抵达南阳郡。”
郭原纬顿了一下,似乎担心李七娘想不起这何元白是谁,特地提醒:“就是当年丞相麾下另一位属官,任丞相长史那个。”
只瞬间,李七娘便冷了眼。
可真是巧,鲁弘方才死了几日,当年助丞相行事的另外一位属官,便急匆匆回长安了。
说这里头没有猫腻,怕是连鬼都不信吧。
李七娘略一沉吟,抬头看郭原纬:“南阳距离长安还有几日路程,有劳郭公,放下手中所有事,即刻出发。将何元白的头颅,留在长安城外。”
郭原纬干脆利落应了一声。
左右准备了不过两刻钟时间,便带着一队人,打马疾驰出城。
李七娘让叶阿叔杏儿三人退出去。
又找了卫队中追踪术最高明的武师傅,吩咐他从即日起寸步不离跟着丞相,看他每日都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又说了哪些话。必要时候,可连通精通盗术的武师傅,不计一切后果,掌握其各种样为非作歹罪证。
一时间,家中忙得人仰马翻。
就在李七娘焦头烂额,恨不得生出八只手的时候,外头又传来消息,说凌蓦迦已在李家各处店铺,连续出入数日。
每回进门,都是看的多,买的少;却十分诡异的,会在店铺中待很长时间。
时不时,还会与铺子里伙计闲聊两句。
李七娘眉头皱的更紧。
连夜将那些与凌蓦迦搭过话的店铺伙计招进府,询问他们,凌蓦迦都买了何等样东西,又都与他们说了什么话。
店铺里的伙计本就是挑的老实木讷的。
既不明白李七娘这样问的意图,也不会回她的话,一个两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叫他们一字不落的把凌蓦迦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李七娘心中疑窦更生。
据这些人说法,凌蓦迦这些日虽常出入她家铺子,却并非是只出入她家铺子。他进门时通常已逛过别家铺子,或是自己手里提着,或是身边小厮伴读抱着的,都有别家店铺物件。
“那位公子与我们搭话,问的也都是做活可否辛苦,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家中有多少地,兄弟姊妹有几个。很是平易近人。”
李七娘听着这拉拉杂杂扯家常的一堆话。
额角忽然止不住跳起来。
着实不能怪她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