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车厢接连震动,不断有冰冷精铁箭头,深刺进实木车驾的咣当声音。
陈家女公子被吓得惊叫连连。
连滚带爬的到李七娘面前,扯住她的衣摆,身子正要往李七娘身后缩,一只冰冷的箭矢便从车帘处射了进来,穿过她额角顺下来的碎发,咣当一声刺进对面车壁上,震动着嗡嗡铮鸣。
眼看着一缕断发从眼前飘落,陈家女公子吓得魂飞魄散,叫得更加大声。
即便是危机四伏之际,李七娘也不由困扰的揉了揉耳朵,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不会死在这些冰冷的箭头下,而是会被陈家女公子的狮吼功震死。
旁边小寒也是不胜其扰。
握着手里帕子团了团,毫不客气塞进陈家女公子嘴巴里,扯着她的胳膊,将人往角落一推,才扑上来挡在李七娘面前。
却被李七娘强硬压着脑袋,摁着身子,贴在车厢里铺就的厚厚棉毯上。
不过数息,外头箭雨便停下来。
陈家女公子吓得胆裂魂飞,终于反应过来,扯下嘴里塞着的帕子,大叫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接着不顾李七娘阻拦,就跳下了马车。
一瞬间,李七娘整个脑袋都炸开了一样。
像是有千军万马狂奔而过,将她所有思绪劈的七零八落,最后只剩下凄凄惨惨的两个字。
坏了。
她顾不上小寒杏儿,急忙跳下车,才追着拖住陈家女公子胳膊。
对面就狂奔来十几个提着刀的草莽匪徒模样壮年。
车外还能动弹的护卫们全都爬起来,与草莽匪徒们战到一处;李七娘拖拽着陈家女公子,拼命将她往车厢方向拉;可不知陈家女公子是被吓得软了腿,还是伤到了哪里,竟是浑身瘫软着,半点儿动弹不了。
耳边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
李七娘只觉浑身汗毛竖立,抬头往上看,就见黑漆漆箭头直冲陈家女公子后心而去。
她心里将陈家女公子骂了个天翻地覆,但还是动作比脑子快,拼命又拖着她拽了一下。下一刻,钻心的疼痛从肩胛骨传来,她额头立刻滚下冷汗,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
一直惊慌尖叫的陈家女公子被李七娘受伤情形下的彻底呆住。
然后,又爆发出凄厉惨叫。
李七娘只觉得四四方方的天空,不住在眼前旋转翻涌。
耳边先是传来郭原纬着急忙慌呼喊她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金戈马蹄。
她疼的痛心彻骨,瘫软的身子被郭原纬半扶半拉着,靠在他臂膀里。先是看到几匹烈马上高坐着的,不知从哪个兵营出来的骑兵;接着就看到了扎在陈家女公子小腿上的利箭。李七娘咬着舌尖,艰难睁大眼睛。
先问了一句抓到人没有,得到郭原纬肯定答案,她紧拧着的眉头立刻一松。
“叫人……叫人立刻去鲁弘方府上,一定要将他与人联络,□□的罪证握在我们手上。”
李七娘再醒来时,她与陈家女公子同时遭遇刺杀之事,已在长安城传得沸反盈天。
姚氏扑到她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声接着一声的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懊恼不已的忏悔,说早知今日,她就该听李七娘的,搬到咸阳庄子上去住,远离长安城这是非之地。
最终,还是被医师和郭原纬劝着,才止住哭声。
亲自去盯外头正在炉灶上煎着的药。
“陈娘子呢?”
李七娘强忍着疼痛,有气无力:“是送回了陈府,还是送到了她外祖家?”
郭原纬自然知晓其中要紧。
更不愿李七娘着急:“她哪里都没去,人就在我家厢房。陈大人已经亲自来看过,她外祖家,谢家的几位舅舅也都来看过了;如今是她的大表兄陪在病榻前,阿叔一直在那边支应着。”
李七娘疼的喘息一声。
她心里奇怪,陈家女公子为何会与她一起送回院子里来,想问一问,却无力说出话。
好在郭原纬明白她心思。
语气感慨:“陈家女公子中箭后,只在医馆里简单包扎,在被送回陈府的途中,就闹腾着要来我家。说是她想起来了,是因为她乱跑,女公子为救她才受的伤,她一定要和女公子在一处,要看着女公子脱离危险,清醒了才能放心。”
李七娘心中波涛起伏,艰涩难忍;伤口又疼的厉害。只得闭上眼睛,又休息了好半晌。
郭原纬声音一直没停。
先说被他们抓住的那草寇匪徒已经审过了。
那群人本是山上匪贼,是收了一个叫二狗的人三万钱,才在长安街头铤而走险,杀李七娘灭口。
“我已经查过了,那草寇口中的二狗,就是西郊破庙里一个叫花子,有人看见他曾与鲁弘方府上的总管事碰过面。我带人寻过去的时候,二狗已经逃了。但我抓住了鲁府总管事的家人,包括他六十多岁的老母,还有五岁孩儿,这些人都在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