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个人,可以无能为力到这种程度。
他无法帮她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无法帮她承受那些过去感情上面收到的伤害,甚至都没有办法让她做一个安稳的梦。
虽然内心极度的失落,他还是尝试握了握她的手,道了一句:“别怕。”
“我在。”
池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握住宁伽手的那一刻,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平和了些。
原本微微颤抖的身体,也平静了下来,整个人陷入真正意义上的沉睡当中。
*
实际上此刻的宁伽正在做一个无边无际的梦。
梦里的场景很混乱,两段记忆重叠在一起,一时间有些让她分不清这是过去还是现在。
起初她站在一个略显昏暗的大厅里面,头顶闪耀璀璨的水晶灯将光落在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偌大的厅堂里面落针可闻。
半晌的沉默之后,才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愤怒道:“如果你执意要跟着那个男人去江城,那么此后你和叶家将没有半分的关系。”
“自从贵族的身份和应获得的财产,将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叶先生在生叶娅小姐的气。
因为叶娅小姐没有按照家族给自己的安排和贵族联姻,而是爱上了一个平民出身的男人,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跟着对方去江城。
叶氏百年来都没有和普通人通婚这种事情,叶娅的要求一经提出,便被父亲否决,尽管她是父亲最喜欢的小女儿,尽管她可以凭着绘画天赋在江城立足,但这一切都在父亲固执的观念里面不值一提。
但是没有人想到,面对这样固执的叶娅,他竟然狠下心来直接让女儿和家族断绝关系,甚至直接将女儿从贵族的名谱上面除名。
和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叶娅本人在听到父亲的这句话时,却显得非常平静。
她好像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她会脱下贵族华丽的长裙,摘下象征身份的繁复配饰,走向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和爱情。
叶娅走的那天很安静,甚至没有人敢为她送行,她就那样一个人孤独地告别了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踏上了去往江城的道路。
场景迅疾变化。
再次出现在这个大厅的时候,四周的景象又完全变化了。目之所及之处都是华丽的装饰,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正在进行当中。
叶娅抱着和父亲重新和好的态度出现在宴会上,而原本精致美好的生日宴会,在小宁伽的眼里,几乎成了灾难般的存在。
没有贵族身份的宁庭和宁伽成为一众孩子耻笑的对象,原本分给两人的蛋糕被打翻在地,入座的餐位上面被放了恶搞的昆虫,就连宁伽的发箍上面的小花,都被扯掉了一朵。
宁庭忍无可忍,终于在无人的角落,和那几个欺负他们的小孩打了一架。
本以为哥哥会孤立无助,没想到在他身后竟然有一个男孩站出来帮他,但是那个身影太过模糊,她根本看不出是谁。
这场打架的风波最后还是败露,叶娅再次成为被所有人耻笑的对象,在生日宴上闹出这样的丑闻,还是一个被赶出家的女儿的孩子造成的,直接让叶娅和父亲的关系跌入另外一个冰点。
他责怪叶娅没有教导好孩子,甚至将宁庭和宁伽关在地下室里,阻止叶娅将两人带回江城。
宁伽从没有那么恐惧的时刻。
狭隘逼仄的地下仓库当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格能透光进来,母亲叶娅不知道去了何处,哥哥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庄园里面的管家下人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知道宁伽不受家主人待见,连送饭都很敷衍,一整天下来,宁伽仅仅喝了一碗没滋没味的蔬菜汤。
绝望和恐惧在心里一点点蔓延。
但是她发现,在没有人的时候,自己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就那样蜷曲着坐在一个角落,饥饿和寒冷把她包裹,她想不出任何能够坚持下去的理由。
就在宁伽以为自己快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珍“咚咚咚”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终于在那个小窗格那里看到了不同之处。
比起之前,那里多了一个小盘子。
宁伽借着货箱爬上去,终于看到放在那里的东西,小盘子里面放着一杯牛奶和几块精致的蛋糕,还有一张小卡片。
上面的字迹歪七扭八,一看就是和她同龄的小朋友写的。
“这是我从宴会上偷出来的。”
宁伽起初以为这也是恶作剧,但是她实在是饿极了,她宁可拉肚子也需要这些东西来果腹,因此将这些东西全部狼吞虎咽地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