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浴过后,人总算精神了许多,闻蔷搬了两个椅子到院子里,和桑乐坐着晒太阳。她不太会挽发髻,桑乐就坐在她后面给她弄。
“轻点儿,别弄疼我了。”闻蔷仰着头,嘴角带了点笑,“不过想不到你竟然还会梳头发。”
桑乐给她辫着辫子,道:“我又不像你有娘。”
闻蔷噘了下嘴:“不是还有丫鬟么。”
“现在不是没有了?”
“也就这段日子苦了些,等我们回了东宫,不还是有丫鬟。说起来,我们关进来有多久了?半个月了吧?我还从未吃过这些苦,等回去了得好好跟爹爹说,让他把这些欺负人的狠狠罚一遍,尤其是那个...”
闻蔷靠着椅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桑乐手上动作却越来越慢。
她们,还能回去吗?
发髻才刚梳好,大门突然开了。
桑乐抬头望去,两个士兵拖着个人进来了。还来不及问,士兵便将人扔在一旁的石桌边便转身离去。
那人低垂着头,看不出一点生气,桑乐还未认出是谁,闻蔷却扑了过去,哭喊道:“娘!”
桑乐心中一惊,定睛看去,那趴靠在石桌上的人果然有些面熟,再看她身上穿着,虽已脏污不堪,可仍是上好的料子。
她愣怔起身缓缓靠近,杜良娣一张脸白得疹人,双眼半睁着,不知是否醒着,干裂的嘴唇渗了些血星子,胸膛微弱地动了动,能看出还有气息。
两人费了些力气才把人扶回床上。
闻蔷去打的了热水来给她擦了一遍,又找了件干净衣裳给换了,随后喂了些水,她的模样看起来才算有了些生气。
杜良娣身上没看到什么伤,却仿佛受尽了苦难,喝了水后便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
肃月宫是囚禁的地方,自然叫不来大夫。桑乐虽不喜欢杜良娣,却还是拿身上仅有的首饰去跟门口看守的人换了些药来。
花了一整个下午才将药熬好,闻蔷正端着碗小口小口给她喂着。
那药颇苦,桑乐坐在院子里等味道散了。
四下漆黑,只有屋内一盏小灯还亮着。昨日的阳光果然短暂,才过了一夜天又阴了起来,偏僻的肃月宫听不见一丝响动,连风声也没有。
最后一颗星星也躲进乌云里时,桑乐才回去。
杜良娣靠坐在床头,她看起来比昨日要好一些,脸色却仍苍白,精神也不太好,浑身一副疲乏至极的模样。
闻蔷换了水给她喝,喝了没几口,瞥见门口进来的人,原本虚弱的目光顿时怨毒起来。
桑乐淡淡地回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说:“你这副样子可不是我弄的,看我干嘛。”
“不是你弄的?”杜良娣反问,“事到如今,这儿就我们三个,你还装什么?”
桑乐不甚明白:“什么装什么?”
枝良娣冷冷地笑了声,低声骂了句贱人。
桑乐看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惨样,生生将怒气忍了回去,道:“我不跟你吵,万一你就此断了气,只怕变了鬼还得来缠我。”
“陆闻溪!”闻蔷小声喊了她一声,随后又转过头对着杜良娣小声劝道:“娘,你才刚好一点儿,就别动怒了。”
谁料杜良娣听了她这话,本是半躺的人,硬撑着坐了起来,对着桑乐破口大骂:“要不是你跟那宋子珩里应外合,我们一家会变成这样?现在东宫出事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就等着宋子珩来救你呢?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就算他联合姓温的绊倒太子,也别想轻易退身,温氏可不是纸老虎。”
“温氏?”桑乐忽然想到,宣旨那天,温知行也在。
杜良娣看她脸上懵懂神色,嗤笑一声:“装得还真像...哼!当年夫君就不该心软,直接把你扔进湖里淹死,还省得今日麻烦。”
她气虚得很,浑身也没什么力气,又许久没说过话,骂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趴伏在床上。烛光微弱,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远远看去,竟真像个恶鬼一般。
桑乐心中积了许久的怨,结果一进来就挨了她一顿骂,火气也上来,走上前瞪着她,“我好心给你换了药,却换来你这狼心狗肺,早知道——”
“好一个狼心狗肺!”杜良娣打断她,“真要论起来,谁能比得过你。东宫将你抚养长大,你却反倒恩将仇报,呵...也是,那个贱人生的贱种,自然好不到哪去。”
“你再说一遍!”桑乐听到她骂自己娘亲,眼睛霎时红了,一把揪住她领口,“你敢骂我娘?”
“骂了又怎样!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咳——!”
杜良娣气势汹汹还想回嘴,奈何实在太过虚弱,一口气没顺过,大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