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珩看她有些奇怪,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帘外的人轻轻摇头,掀帘进去, 看了眼桌上摆好的酒菜,说:“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最近有些事, 出宫了一趟, 昨天才回来。”
男人站在桌边,从食盒里端出一只小小的酒壶出来, 放好后, 又取了两个杯子。
桑乐缓缓走近坐下, 抬眼望着他忙碌的十指。他手指原本生得十分好看, 如今指尖却起了厚厚的茧, 似乎被水泡了很久, 已有些发白。
她看了会儿, 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什么,问:“你出宫是为了什么事?”
倒酒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将酒杯放在一边。男人也坐下来,视线落在杯沿上, 道:“那日走在四门街上时, 听人说有种香木能做枕头...若新人枕了, 能长长久久...”
桑乐呼吸微窒,脸瞬间红了起来。
宋子珩也别过脸, 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这是我用那余料刻的。”
是一枚动物形状的吊坠,雕得十分玲珑。
桑乐接过来仔细辩认了番, 喃喃道:“这是...鹿?”
鹿角上钻了个小孔, 里面串着条红线可以挂在脖子上。眼睛的地方用黑色的宝石镶嵌着,圆圆一颗, 鹿身做了抛光,摸起来很是光滑润泽。凑近鼻尖轻嗅,果真有股淡香。
男人看向她指尖,说:“我想起你先前送我的玉佩,里面也有一个类似的图案,就做了个差不多的。许久没做这些东西,手有些生...你若不嫌,就留下。”
“这后面刻的是什么?”将鹿翻转,背面的隐蔽处有一处极细微的纹路,轻易不能看清,似乎是什么文字。
宋子珩解释:“是远夏古语。”
桑乐拿得更近了些,琢磨许久也不能认出是什么字,道:“写的什么?”
却没等到回答。
她不由得将目光从小鹿上抽离,转头望向男人。
男人却只提醒道:“饭菜该凉了。”
“我吃过了。”
“...那就喝点汤。”
桑乐扫了一眼桌上菜肴,指尖摩挲着吊坠,举到他面前,说:“既是送我,那你得为我戴上。”
宋子珩用眼神示意:“可你今日穿着与这木坠实在不太相衬。”
桑乐嘴角不甚明显的笑了下,将坠子放在桌上,说:“那我不要了。”
随后去拿旁边的筷子,假意夹菜。
男人失笑,将坠子拾起来,起身走到她身后,指尖犹豫了下,才缓缓拨开她颈后黑发。微凉指尖不慎碰到滚烫肌肤,面前的人忍不住轻颤,头埋得更低,露出纤细通红的脖颈。
他动作轻柔,只偶尔发丝带起一片微动,不待片刻,那小小的坠子就挂在胸前。
桑乐垂眸看着小鹿脸上漆黑透亮的眼睛,明知故问:“好了吗?”
宋子珩嗯了声,坐回位置上,看着对面的人,果然满脸羞红。
“怎么了吗?”他嘴角难得噙着这样明显的笑,桑乐不禁摸了下吊坠,“真有这么不相衬?”
男人却只摇头,连眼中也带着笑。
“那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有趣。”宋子珩拾起筷子,往她碗中夹了道菜,“你脸红起来很好看。”
“我...”桑乐听出他话中揶揄,只觉脸上更烫了些,低头闷声吃菜。
已入了秋,夜色微凉,有冷风吹进来,将烛影吹得摇晃。
宋子珩起身将窗户关了,端起杯酒放到对面,道:“这是果酒,还算绵软,要不要尝尝?”
一直认真吃菜的人脸上红潮总算退得差不多,闻言端着杯子嗅了嗅,说:“用的青梅和杨桃。”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桑乐浅浅抿了一小口,过了须臾舌尖尝到回甘,又说:“还加了蜂蜜和李子。”
宋子珩眸中满是赞叹,举起杯子道:“郡主竟对品酒如此造诣,是子珩轻看了,该带些好酒才是。”
“非也!”桑乐与他轻轻碰杯,又抿了一口,才说:“我并非对酒有造诣,是我的鼻子天赋异禀,不管什么吃的喝的,还是擦的用的,但凡给我闻一闻,就能猜出七八分来。”
“嗯。”男人想起过往几回,这人似乎的确对味道十分敏感,“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今夜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说话时嘴角都一直挂着笑,连一向淡漠的眼睛也被晕染得柔和几分。
桑乐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今日很不一样。”
“哦?”男人拿过酒壶将杯中倒满,“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总是一副生人勿近模样,也不主动与人说话,今夜却笑了好几回。”桑乐将自己的杯子也递过去,“可这些笑容却没几个是发自真心,我差点就要以为,我是你官场上的同僚。”
宋子珩给她倒了半杯,随后将酒壶放下,再给她碗中夹了菜,才继续说:“我以为我多笑几次,你也能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