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料子倒还不错,能用。
捡起来准备折好用,却瞧见帕子角落上的绣花。歪歪扭扭,手艺粗糙,勉强能认得是个水字。
她想起来,是以前送给男人的。
那时候跟着温知意学了许久,奈何自己毫无这方面的天赋,本想绣个溪字,因为太复杂,只绣了一半。
眼前忽然有些模糊,闻溪用力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看宋子珩苍白的脸,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手上动起来。
将手帕包在患外,再扯下自己的发带,刚好,能绕着男人的绑腰一圈。
她不敢绑得太紧,怕再次破开伤口,也不能绑得太松,怕掉下来。绑好后,用手碰了碰,确认松紧合适后,才拉过他的外袍系好。
手指时不时地碰到男人的肌肤,她本不想去注意,可那滑腻的触感,实在不能让人忽视。
等弄妥帖后,一张脸再次烧红起来。
但她无瑕去管这些。宋子珩没有好转的迹象,眼眶也越来越红。
毒又来了...
“唔...”她一不留神就没崩住,突然发出一声啜泣,拿手背抹掉,再次找水来给男人眼睛滴水。
地上扔了一地的布条,不是红色就是青色,没有一块是干净的。
闻溪想了想,干脆端起瓦罐,往口中灌了一大口,转身掰开男人的眼睑,缓缓张嘴......
半夜的风暴更加猛烈,脆弱的屋子挡不住迅猛的风,从各自看不见的缝隙中钻进来,将火堆吹得明灭恍惚。
等到风终于停下时,闻溪才醒了过来。
刚一睁眼,就腾地坐起来:“宋子珩!”
目光慌乱地转了转,才想起来落在身侧。她明明在给男人祛毒的,怎么睡着了...
宋子珩也醒了。眼睛里还是有些发红,却不是中毒后的红色,而是正常的红血丝。
他眼神里是一贯的清醒,看着闻溪,说:“可以多睡一会儿。”
闻溪眼眶蓦地涌起一阵酸涩,热泪顺着脸颊滑落,道:“你...你醒了...”
有些冰凉的手指触到脸颊,男人轻轻笑了笑:“多亏有你,还能存一口气在。”
“你也知道多亏了我?”闻溪别过脸,自己把泪擦了,把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氅衣重新在他身上,“还以为你醒来就全忘了。”
“我什么都知道...”宋子珩再次抚上她脸颊,“你给我洗眼睛,给我擦脸,脱我衣服,还摸我...”
“什么摸你!”闻溪脸上爆红,“我那是给你包扎伤口...对了,你腰上疼不疼,能不能赶路,我去牵马来。”
男人又笑了一下,仍是揉着她的脸。
闻溪被他摸得浑身不自在,却没躲开,只是梗着脖子说:“问你呢。”
若是疼得厉害,她就先去把烧灭的火再生起来。
“不急...”宋子珩长长地喘了口气,才沉沉道:“等天亮了。”
闻溪看他的目光倏地顿住。
男人继续说:“四皇子的人赶路快,或许不到明天中午就能到这附近,到时候你提前生堆火,将烟烧大些,他们就能看见...”
“先喝点水。”闻溪打断他。
宋子珩停下来,伸手去接过来,动作也跟着停住。
手里端的,是个空的瓦罐,被火烤了一夜,有些干燥的温热。
他神情有些尴尬,迟迟没说出话来,连抚在闻溪脸侧的手也缓缓垂下。
闻溪捉住他的手,抬头望了望已经大亮的天空,眼角滑落一滴热泪,道:“你...你...”
她泣不成声,连呼吸也哽住,半响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哭。”宋子珩捧着她的脸,卸下伪装,垂着头说,“现在是不是已经天亮了?那你按我说的做,去把火生起来,放些湿木头,只露出一点火苗,让烟升高些。四皇子的人看见了,就会过来带你回去。”
闻溪摇头,放开他的手站起来,向外面跑去。
昨天晚上栓着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地上,身上的雪已盖了很厚。
“马是不是冻死了?”宋子珩在里面说,“我昨晚就想跟你说牵进来,奈何发不出声。”
闻溪跌跌撞撞地进来,跪坐在地上,浑身笼罩着绝望。
男人摸到她身边,轻轻道:“好了,先将火生起来罢。若是晚了,说不定真没人来救我们了。”
闻溪却没听他的,反而趴过身子去看他腰间伤处。
宋子珩没什么力气,拼尽全力拉住她要帮自己解衣服的手,无奈失笑道:“不碍事的,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轻薄...”
“你又流了好多血...”闻溪看着他惨白的脸,憋着口气,终于吐出一句话来,“好多...呜...”
男人已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连坐起来都没力气,只好靠在墙边的木板上,张开嘴,却已不能听清呼吸的声音,虚弱道:“闻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