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倒是覃岁拦住了他,快步走了几步,先是走到覃晴身前,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跟小砚说。”
覃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点点头,先离开了。
时砚站在原地,等待着覃年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像是等待着对他的审判。
覃年的步伐不快不慢,但每往时砚走近一步,时砚的身体就要僵硬一分,他大约已经猜到了覃年想对他说什么。
想着,时砚只能低下头去,没再去看覃年。
一直到覃年的鞋子出现在他低着头的视线内时,才又抬起头来,喊了句:“覃叔。”
“小砚啊,前几天我发现你和晴晴,你们两个好像不怎么一块玩了,还以为是你们吵架了呢,我去问晴晴,晴晴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你好像在躲着她。”
覃年的话断了断,抬起手落到他的肩上,直视着他的目光,“你是不是听见之前在孤儿院我和顾敏打的那通电话了啊?”
“当时你说你自己要提前走的时候,我就感觉像是,但是看你也没有什么反应,我也就没多问。”
时砚抿唇,没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比刚刚还要低。
覃年叹了口气,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肯定都听到了。
“叔叔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们家没有人信这种东西,你尽管来,我们晴晴从小朋友就不多,上了高中之后,才好不容易有了小眠和小陆两个朋友,现在又有了你,我看着她每天都是真的高兴,我和她妈妈看着也高兴,你也别因为这些东西困扰了自己,你年纪还小,要是被这些困了一生,太不值当。”
覃年的话说完后,手在时砚的肩上拍了拍后,就离开了。
时砚望着覃年离开的背影,惊然发现,他不是被覃晴一个人救赎,而是被覃晴的每一位家人。
如果不是覃年的执着,如果不是覃岁的照顾,如果不是覃院长的慈爱。
那么,他还会是那个孤独,没人关心,没人在乎,没人照顾,被逼着长大成熟的时砚。
而不会是现在这个会感觉到冬天的寒冷的时砚。
原以为,知道了那些事情的覃年,会让他远离覃晴,但他却说,不要让他因为那些困住一生,不值当。
今天没有下雨,但时砚好像回到了搬家的那天早上,雨水稀里哗啦地下着,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脸上划过。
时砚抬手,在脸上拂过,划过的指尖上,好像是他留下的泪水。
看见指尖上的水渍,时砚不免嗤笑,泪水却越来越汹涌,比那天的雨还令人酸涩。
他没有在外面一直待着,很快就上了楼,不能被别人看见自己的柔弱,这是他活了十七年的时间里,学会的最深刻的道理。
这些柔弱都是杀人的利刃,毫不留情,会令你血肉模糊。
*
“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时砚踩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门外,覃晴还穿着白天的那身校服,手里拿着一套卷子。
时砚侧身,让她进来,随口问:“怎么了?”
他家灯光很暗,周围的装饰仿佛都是为了配上这份暗色。
门口的灯光也不亮,他站在室内灯光下,脸颊一边亮一边暗,沉郁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阴郁。
该怎么形容房间的这种冷寂感呢,就像鬼屋深处的阴暗。
但是他家房梁之上,还有一圈灯,只是平时的时候都不会打开。
覃晴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遥控打开那圈外灯,屋子瞬间被照得透亮。
卷子也被她在桌子上铺开,“我发现这个物理卷子真的烦,出那么难的题干嘛啊。”
时砚没有管她毫无不客气的行为,坐到她身侧的位置,认出那套卷子是今天物理老师留的作业卷。
看着几乎空白的卷子,时砚不禁怀疑,她今天的物理课都在干什么。
上课时,他侧头去看她的情况,结果发现,她听的很认真,一看就是跟上了老师的思路。
老师在上面讲,她在下面认真记笔记,结果现在,她拿着卷子来跟他说不会。
“上课没听?这么不认真?”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拿过已经写过一次的卷子,看了起来。
大致看完后,时砚起身,在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样的卷子,把卷子撑到覃晴的眼前,“我每道题后面都写了思路和解析,你自己先看,不懂的再来问我。”
他早就发现覃晴不会的卷子,都会去找陆涧或者洛柯,但大多时候都是找陆涧,因为就算去找洛柯,最后到她手上的卷子或者笔记,也是陆涧的。
时砚在等着她来找他要卷子,所以他的卷子都没有把答案写出来,而是写了一些公式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