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辛公大叫着要冲上来护住,被她的手势逼退,只好朝后高喊:“来人!造反了!妖女灭族了!”
她朝妫伯公俯身,恶狠狠地反问:“你们还真是不把人当人,要炼人,怎么不自己上?”
低沉粗厉的牛角声连片响起,响遏行云。
妫辛公看妫伯公咳得满手是血,连忙上前来挡,她气愤至极,身后有人冲上来钳住了她的手臂,她还不忘朝妫辛公踹去。
身子被拉扯到近乎腾空,好在有一脚踹到了妫辛公的肩膀上。
紧接着,有外力将身后的人撞开,她自己也摔了下来。
抬头一望,沈无淹已将她拉起,护在身旁,两个壮丁似乎很是忌惮,不敢贸贸然冲上来。
混乱中,主台下的人群已四散,稍大的孩子掩着童蒙向林中跑去,剩下的男女老弱全都抽出草垫下的刀剑棍棒,摩拳擦掌朝上方攻来。
她原先已经计划好了,放几包面粉出出恶气,看能不能把青络脑的解药从老头嘴里逼出来,然后让拐子鹑带自己飞走,带上鲸死草返回中原。
现下她这一掌出去,激起群愤,恐怕不好收拾了。
场面很快混乱不堪,魔怔般的众人围上来,沈无淹反而更镇定了。
他一手护着她,一手张开有如鸟翼,目开一线之光,有一人持棍杀来,被他空手夺了,一劈一砍,均打在巧处,迫使对方连连后退。
难怪沈无淹功夫如此之好,这些看着只事农耕的村民舞起刀弄起枪来丝毫不比军中的悍将差。
她此时恨不得生出四拳八脚,再会个九招十式,杀出一条血路。
拐子鹑在高处,眼见形势变化极快,心道她来不及指示自己,便张起双翅,抓起网藤,朝她俯冲而去。
网藤落到四周,在半空中摇来荡去,她既够不着,又无法分心去够。
混乱中,沈无淹一手御敌,一手猛然扯住网藤,拐子鹑冷不防被扯得一顿,在空中哇哇大叫。
他气力极大,一把将网藤稳稳递到李及双面前。
她望了他一眼,还没看出他眼里的是怫郁还是冷漠,手已不自觉地抓到了藤蔓。
十指还未蜷紧,藤蔓便有飞脱之势,她连忙抓稳,身子攸地腾空而起,瞬间离地三尺。
拐子鹑带着她,飞行速度降了许多,除了在空中这一优势,逃离的速度还没有她狂奔来得快。
几只箭矢破空而来,数只划过藤蔓,若不是藤够粗,想必已被割断。
还有一只几乎是擦着耳飞过,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拐子鹑发了狠,很快飞到了树林上方,离开了正恶斗的人群,静谧的林中传来一串脚步声,不重但很响亮。
低头一看,几个赤脚的小孩追着,稚嫩的身影在林中时隐时现。到了开阔地,便猛然站定,身子重重一仰,朝空中投出石块。
她和拐子鹑都分别被石块砸中,拐子鹑还没弄清攻击从何处来,悉数赖到了李及双头上,大叫着:“公主不要打我!”
倒是飞得更快了,也不想想李及双怎么可能打得到。
小孩仍旧穷追不舍,后方似乎还有人骑着几头发狂的黄牛奔突而来。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地形,林子左方是一片陡峭的山壁,大地到了那处陡然下陷,在夜里张大着嘴,等着吞没所有高空坠下的猎物。
“往左边,飞到绝壁处!”她喊道。
拐子鹑“啊”了一声,又叫嚷着那不好落地,万一她掉进悬崖它可不敢去驮。
手上的劲渐渐耗散,五指如同要散裂的桌架,只需轻轻一推,便有可能分崩离析,“有追兵,我抓不住了,你随便找个高处把我放下。”
拐子鹑这才发现地上的形势,中气十足地叫嚣着:“好家伙,找你鹑爷爷的茬!看我怎么治你!”
它气势凌人,但也不过是更快地扇动起翅膀,在李及双彻底耗尽力气前,飞进了一个飘着暗香的洞穴中。
洞在突起的峭壁边,近似于方形,相邻的两面均有洞口,风穿洞而过,清辉的月色也洒了一地。
她虚脱地倒在地上,在拐子鹑慨叹飞到了老蟒的巢穴时,都没有半分的力气慌张了。
“老蟒到山底修炼了,不到冬天不回来。”拐子鹑围着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精气神饱满到像是没有出过一点力的样子,“公主你放心,躲到秋天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岩石边,望着洞穴外墨色的夜空,忽觉倦极。
“我在这睡一下。”她有气无力地吩咐着,“你帮我把鲸死草带来,连根带土。”也不把它当成外人了。
拐子鹑用力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吗?敖衍要不要?”
她没有回答,手掌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