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安在一旁看着纹丝不动的自家公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出去时公子还精神焕发的,怎么转眼间就跟得了瘟病的软椎动物一样?
这实在有失待客之道,坏了读书人的形象。
舒瑾玄连唤数声,伏案背后的人影才有了动静。
叶成帏缓缓起身,装作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汀安带进来的两人,语气不温不火的回道:“原来是舒公子。”
目光清冷的瞥了眼花如锦后,这才对汀安吩咐道:“赐座。”
“我......”
舒瑾玄正要表明来意,花如锦忙将他拦了下来,毕恭毕敬的拜道:“民女花如锦,见过知县大人。”
虽然心中对此人充满鄙夷,可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知县,能够主导一县百姓的生杀大权。
之所谓民不与官斗,实在得罪不起,明面上还得装作对他九十度角的崇拜和仰望。
瞧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叶成帏顿时察觉到她的不怀好意。
从家门口一直追到县衙里来,如今还搬上了舒家公子做救兵,他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实在是心机叵测得很。
眼眸微沉,叶成帏故意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姿态:“不知花家小姐莅临本县有何指教?”
想着自己送给她的那面镜子,心里又是一阵恼火:
莫非花家的女儿如此蠢笨,不明白我的用意?
非得直白相告?
她花家背信弃义在先,如今却来苦苦纠缠,真是不走寻常路。
“本县寒窗苦读十余载,靠的是稳打稳扎,不喜欢那些剑走偏锋的野路子,花家小姐也算是书香门第出生,凡事该懂得分寸,三思而后行。”
叶成帏语气严肃,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剑走偏锋?”
花如锦听得心里一凛。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是故意设套给窦元丞将事情闹大的?
咳,既然他已知晓自己的来意,也不用再拐弯抹角。
花如锦气定神闲,镇定严肃的禀道:“此事不仅关乎民女,也关乎大人的前程,还望大人三思。”
“关乎我前程?”
叶成帏面上渐生怒意:难道我不娶你花家的女儿就没了前程?
真是嚣张跋扈。
他脑海里立时想到了今年刚刚入太医院的舒家老大舒煜宸。
虽不是个什么大官,可好歹是入了宫的。
难不成她还指着这位新进的宫廷御医逮着机会到皇帝面前进谗言诬陷自己?
想到这里,叶成帏顿时勃然大怒:“花家小姐,你欺人太甚,难道本县不如你的意,你还要亲自入京去哭闹不成?”
“倒也没这么严重。”
花如锦对他这么激烈的反应感到一头雾水。
只怕是顾朗熙已经赶在自己前头与他说了些什么。
这种事怎么能偏信一面之辞,得想办法将他拉回正轨:
“此事存在太多隐忧,民女觉得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该事事体察入微,处处高瞻远瞩,不能只为眼下微勋而失了长远利益,一旦酿成大祸只会让大人深受其累。”
“什么?还存在太多隐忧?”
叶成帏听得更加茫然,不停冷笑:不娶你花家的女儿就存在隐忧了?
这什么逻辑?
“当然。”
花如锦慢调不吝的解释道:“窦家父子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大人若仅是为了不开罪前任知县,替县里保住这块贞节牌坊,实在是得不偿失,民女对窦家二郎之事也属迫不得已,还请大人明鉴。”
“等等。”
叶成帏这才意识到两人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你今日前来是为了窦家之事?”
花如锦眸色微顿,也是一脸的问号:“不然......大人以为呢?”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得了空隙,花如锦随即掏出书写的诉状呈递了上去。
舒瑾玄听二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争论了半天,也察觉到叶成帏刚刚赴任怕是还不知晓表妹和窦家的事。
他少时就被送回了生父祖地求学,连他自己这门亲事也仅是知晓个大概,又怎会关心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
担心表妹这封不伦不类的诉状会再惹怒他,舒瑾玄连忙解释道:“三年前,窦家......”
哪知他话音未落,叶成帏看着诉状便欣然点头:“准,准许改嫁,立刻改嫁。”
“......”
舒瑾玄呆愣愣的看向叶成帏和花如锦:“当......当真?”
“舒公子放心,晚些时候我便差人将官府落印的改嫁执照送往花家,窦家也会有批文送去。”
眼看着离点卯时辰越来越近,叶成帏也不拖泥带水假意挽留,直言道:“我尚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待来日得空再去贵府登门拜见。”
“那舒某就恭候成帏兄大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