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匆匆离开后,很快便有人送来一本册子,上面写了彭山此人的经历。小兰王打开翻了翻,只知道彭山通过殿试后便成为秉笔史官,一直在宫中,直到昭明王落水那年,忽然匆匆交了官印,辞官回乡,此后便了无音讯,一概不知了,扬州彭府在他发迹后才建好,还未居住便空置下来,只剩下一座祠堂至今。
铁图一言不发看完册子,一整日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么。
宇文恪下令增添的糕点被御膳房送到院中,太监叫嚷一声,铁图和沿光的侍者便出去取。小兰王正靠坐在廊下打盹,沿光铺了纸张绘画,消磨时间。
“每一份都是一样的,拿哪个都行。”太监道。
铁图从两份锦盒中随手拿了一个,递给花河。小兰王掀开食盖,里面花花绿绿,软糯香甜,很是诱人。
沿光早已开动,他在宫中住的比自己家还舒服,自然不怀疑。
花河摘下戒指试了试,仍是银色没有变黑,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拿了两块,一块自己吞了,一块扔给脚边的紫豪。
“味道还不错,你尝尝。”花河将锦盒递过去,铁图平日最爱吃甜食,眼下只看了一眼,便道:“你先吃吧。”然后继续陷入沉思。
小兰王眼下口中的食物,抱怨道:“干嘛啊,从看完册子开始就不对劲,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铁图勉强笑笑,“没事,没睡好而已。”
“嘁。”花河撅嘴,伸了个懒腰,“不说不说吧,我得回去补觉了,你自己在外面呆着吧。”
曾经嬉笑打闹的少年,突然间都有了难猜的心思。
夜晚,花河仍旧靠坐在门边,静静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吕岚先生放下一封信,却没有匆匆离开,反而停下脚步,静默而立,似在听里面的动静。
“我还没睡呢,先生。”小狼崽笑笑,乖乖伸出一只手递出去,“我不看你,再陪陪我吧。”
吕岚先生握住他的手,席地而坐,再次默认了他的请求。
花河道:“先生教我的兵法,都跟常宁兄特别像,像是一个人教出来的。”
吕岚顿了顿,半天才写道:“为了让你更了解他而已。”
小兰王笑笑,接着道:“今天聊点什么呢,说说常宁兄吧,先生,你认识霍渊吗?”
吕岚写道:“知道。”
“若是有机会,先生一定要认识认识他,常宁兄特别特别好,真的,认识他以前我总是听人说,说他是宇文恪的走狗,说他为了投诚亲手杀死昭明王,说他是战无不胜的冷面将军,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什么都有。”
“可我认识他以后才知道,常宁兄也是活生生的人,会为昭明王的忌日流泪,会因为同情生命而甘愿受罚,每日侍奉在宇文恪那个变态身旁,稍有不慎便被打的半死,背负着神威将军的遗言,一边还要拼尽全力保护着我。”
小兰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感受到吕岚先生握他的手紧了紧,轻笑道:“常宁兄被自己困住了啊。”
吕岚先生写道:“他需要时间。”
花河笑道:“当然,我会一直等他,直到常宁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那天。”
“如果他选择了宇文恪呢?”先生写道。
“那我也没办法呀。”花河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拦不住,也不能拦。”
两人陷入沉默,各怀心事,许久,吕岚先生写道:“去睡觉吧。”
小兰王道:“我就在这睡,先生陪我。”
吕岚写下一个“好”便不再动作,握着他的手陪着他。
小兰王心满意足,靠在门板上,能听见吕岚先生浅浅的呼吸声,竟觉得无比心安,就这样睡熟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候花河才醒来,一睁眼看见自己坐在地上,还懵了半天,吕岚先生不知何时离开,临走前为他盖了薄毯。
“铁图!铁图!”花河喊了两声,铁图不在,只好自己梳洗完毕,走到院子中,迎面碰上前来的霍渊。
“霍将军!”沿光眼睛都亮了,急忙要跑过来,“将军找我吗?”
霍渊摇头否认,“我来找小兰王。”
“哦。”小孔雀耷拉下尾巴,嫉妒瞪了一眼花河,小兰王得瑟地哼哼两声,迎上去。
“怎么啦?”花河问道。
将军板着公事公办的脸,一本正经道:“睡得好吗?”
“非常好。”花河也学着板起脸,“还得多亏吕岚先生。”
“又是他。”将军眼皮不抬,轻声抱怨。
在沿光的角度看来,两人神情严肃,你来我往交谈的好像是什么大事情,谁又知道话题竟是这个。
“铁图来找过我,问我关于扬州官商的事情。”霍渊道,“我告诉他这批官商三日后便会启程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