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儿!”安乐公夫人低声呵斥,忙要把孩子拉到身后。
“过来。”宇文恪招招手,挑起眉毛,似乎难得有兴致逗弄小儿。
宇文桑怯怯的,宇文恪长相偏阴柔,森森凛凛,不讨小儿喜欢,他自然怕,刚想往母亲身后躲,却没想到母亲将他推上前面。
皇上要桑儿过去,安乐公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忙把孩子领到皇上身边,慌张退了下去。
“皇兄,看看我儿子桑儿,这可是我的宝贝。”安乐公还当宇文恪是先帝,虽然疯癫,语气中难掩骄傲。
宇文恪看着桑儿,眼底阴郁,桑儿竟被吓得一动不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落下。
“为何躲着朕?”宇文恪面无表情,霍渊知道他当是极气的。
“我…呜呜…”桑儿话还说不利索,一呜咽就要哭出来。
宇文恪握住他的肩膀,见这小儿怕他怕得发抖,不耐烦间手上用劲,竟将桑儿捏的痛了。
“呜呜呜皇兄呜呜…”桑儿肩膀一疼,委屈地愈发厉害。安乐公是先帝的兄弟,桑儿算是宇文恪的亲堂弟。
霍渊实在不忍,出言道:“天子龙威,桑儿自然害怕。”
宇文恪这才神情稍缓,松开手,骨节捏的发白。
“小郡王,来。”霍渊蹲下身,招呼桑儿过去。
桑儿立刻扑到霍渊怀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渊哥哥……桑儿怕。”桑儿刚说半句,宇文恪厉声打断:“不许叫他渊哥哥!”
第61章
龙颜震怒,殿上之人俱是一颤,桑儿连哭都不会,咬着唇,一动不敢动。唯有安乐公还是疯癫,抱着柱子绕圈,神情痴傻。
“小郡王乃是皇亲贵胄,叫我霍渊就好。”霍渊低声安慰桑儿。
“儿子!”安乐公突然招手,叫桑儿过去,桑儿跑到父亲怀里,被父亲一把抱在身前。
“皇兄你看看我儿子,长得多聪明,多灵巧,前几日西域来的九连环,这小子没几下就解开了,你说他怎么这么聪明呢!”安乐公的语气中难掩父亲的骄傲。
“嗯,”宇文恪神色稍缓,也不再纠正安乐公错认身份的事情,只道:“朕乏了,你们下去吧。”
“多谢皇兄,嘿嘿嘿……”安乐公又痴傻一笑,口水流了满襟。
“爹爹。”桑儿肉乎乎的小手掏出手绢,替爹爹擦干净。安乐公夫人仍是战战兢兢,在一旁小心护着,生怕她神志不清的丈夫一失手摔了儿子。
虽然是在这种境况下,一家三口互敬互爱,温馨荣荣。霍渊静静看着,思绪纷飞。
安乐公一家退下后,宇文恪召见太医,询问安乐公病情,太医说没有好转,恐怕这辈子都得这么疯着了。宇文恪不悲不喜,让太医退下。
“就这么疯着挺好。”宇文恪饮了一口清茶,对身旁的霍渊道:“他若是清醒,朕还需担心他谋权篡位,这样疯着,算是保全了一家性命。”
宇文恪说的云淡风轻,侍奉他这么久,霍渊还是从他杀人如蝼蚁的态度中惊出一身冷汗。
“宇文桑为什么不喜欢朕。”宇文恪阴恻道:“朕只是想给他一盘糕点。”
霍渊不答,宇文恪的出身造就他极度自卑的性格,自怨自艾,他自认为所有人都讨厌他,因此才要不择手段的成为铁血君王,用杀戮和鲜血换来臣服与顺从。
宇文恪也没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又道:“你方才看见他们一家了吗,真幸福啊。父慈子孝,贤妻良母,相濡以沫,这样的天伦之乐,你与朕,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霍渊微动,没想到转瞬间的小心思都能被宇文恪捕捉到。
“你还没去见见虢夫人?”宇文恪问道。
“回皇上,还没有。”
“尽快去吧,她难得要见你。”宇文恪揉着眉头,他惯有头疾,此刻疼得厉害。
“遵旨,臣告退。”霍渊见宇文恪要休息,欲要离开。
“渊哥哥,”宇文恪声音嘶哑,“只有朕是真心爱你的,只有朕。”
霍渊回眸,宇文恪已经闭上眼睛,面容憔悴,他是个年轻的帝王,却像被掏空了内核的枯干,病态孱弱。
将军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任何的触动,乘着月色,离开宇文恪的宫殿,匿在夜色中。
往后的日子愈发平淡,小兰王就像是草原的小兽,被宇文恪困在层层宫羽中,不得解脱。铁图终日浑浑噩噩,彭山的事情总在心里转悠转悠,想不明白。花河也少见霍渊,一来是因为宇文恪,二来也是将军公务繁忙。不过花河也有自己的事情,吕岚先生每隔几天就会给他送一封信,先生身手了得,总是趁着深夜将信放在花河门前,,神不知鬼不觉。既然人家不想露面,花河也没特意查证,他和吕岚先生保持着默契,彼此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