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了这是?毓儿,毓儿?没事的,没事的……还不快去看看神医来了没有?!”
神医才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又被人拉了回来,他本骂骂咧咧,可一进屋看到眼前的这个情形也就面色凝重起来。
他上前去命令宇文护叔侄二人将他的身体弄平,并固定住,自己则取出银针封住他生死大穴。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渐渐平息下来。
“神医,这、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不太好,这孩子的魂体并不喜欢呆在躯体里,他好像要出来。”
“什么?!”
“换句话说,他现在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醒来,但他其实是有意识的。”
“神医,也就是说,我们说的什么,他都能听到?”
“是这样的,而且他对你们很抗拒,就在刚刚,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恨意。再这样下去,他会采取极端的手段,让自己魂飞魄散。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愿意活下去,甚至,要抹杀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抹痕迹。”
“……”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中。
“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呜呜…他恨我…他恨我……”可是为什么,这番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会是这么令人心痛?
毓儿…我拿什么来留住你,我又凭什么留住你?
第33章 昏迷醒来
煎熬的日子总是过得奇慢,可是再怎么慢,它还是溜走了。
宇文毓昏迷整整三个月了。没有任何反应的深度昏迷,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几乎让人以为,他从不曾活过来。
这三个月里,宇文泰叔侄从未踏出过这个房间,他们一直守在宇文毓的床边陪他说话,照顾他的一切事宜,累了就在一旁的榻上歇会。
宇文泰从未如此认真端详过自己的儿子,他那么瘦,手腕细得还不如一个女子,能轻易就握在掌心。他的面容是那么的苍白憔悴,丝毫看不出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意气风发…他有过那时候吗?不,他没有。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迫像个大人一样,老气横秋。所谓的意气风发,那是要以宠爱作为资本的。
儿子呀……宇文泰用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你快醒来吧……睁开眼睛看看爹…爹,错了啊……爹对不起你……
“叔父,该喂药了。”
宇文护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对于宇文毓要用的药,他一向是不放心的,总要亲手去熬。他把瓷碗放在桌上,就要去扶宇文毓起来。
“我来抱他吧。”
宇文泰松开他的手,改为坐在床头,伸手穿过宇文毓的颈后,将他轻轻托了起来,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因为没有意识,宇文毓的身体软得像泥一样,直往下滑。宇文泰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把他禁锢在身前。宇文护端起瓷碗,舀起一勺药放在唇边吹了吹,再送入他口中,然后轻轻按摩他的喉咙助他吞咽。一小碗药,通常要用掉一个时辰。
“叔父,一会我想抱他出去晒晒太阳,暗无天日地躺了这么久,脸色都快白地透明了。”我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消失了。
“嗯,出去躺躺也好,神医说,不能总在屋里窝着。说不准……”感受到外面的春光,他就愿意醒来了呢。
两个人都有未竟之语,却都彼此心知肚明。
好容易喂完药,宇文护细心地擦掉他嘴角灰色的药渍,和宇文泰两个人合力给他换上了外面的衣服,再披上一件狐裘,身上还盖了一床毯子。
明明已有暖阳,却仍旧打扮得如同寒冬季节。
确认都收拾妥当后,宇文护才抱起人,一步步地朝门外走去。明明将他裹得这般臃肿,抱在怀里,却分明感受不到多少分量。
走出门的那一瞬间,宇文护恍惚回到了几年前,他仰头望天,逼进去的那滴眼泪,如今再也藏不住了。
彼时的他,其实心中早有悸动,却固执地将它置之不理。
没有人发现,一滴泪,也从宇文毓的眼角流出,渗进狐裘,消失不见。
暖心亭。
宇文护把人放在躺椅上,解下狐裘给他盖在身上,再把带过来的薄毯覆盖在膝上,以免他受寒,就连躺椅,也是放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宇文护蹲下来,给他慢慢地揉捏腿部,感受到手下的瘦骨嶙峋,更是心酸得几乎落下泪来。这三个月来,这个铁血汉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默默流泪。
“毓儿!”这时,宇文泰的惊呼从头顶传来,宇文护慌忙抬头看去。他脸上,他脸上,这…分明是泪痕!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毓儿!!”宇文护几乎是跪着用膝盖挪到前头,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捧着宇文毓的脸,“毓儿,毓儿,你是不是醒了?你睁眼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是不是醒了?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