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掰着手指数了数,她其实有好几次机会能够离开五条悟的。第一次是去年年底,然后是去年的百鬼夜行,后来换了工作她也本该疏远五条悟的,再不济,她本不应该和他一起去墓地。她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离开五条悟,甚至离开咒术界,去过更加安全、平稳的生活。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做到。所以最后落得这个目前后果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手机上突然传来的消息音提醒阿黛尔现在她可以自由地使用通讯设备了。她打开手机,屏幕上一下子跳出来五条悟的三个未接电话,然后是他的一条信息,发送时间是二十分钟以前:
“我马上回来!”
阿黛尔突然愣住了。她盯着那几个字,几乎能够想象到五条悟是怎样快速打下了这句简短的话。他说话很少那么匆忙,只要来得及就会加上足够的语气词,也喜欢用从学生那边薅来的表情包,虽然经常用不对。她不自觉地抚摸着手机屏幕,原本平静的心情突然就消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突然蔓延开来。
她猛得关上手机屏幕,不让自己去看那条信息。但是显然老天爷就是不想让她安宁,一条信息又在此刻从她屏幕上跳了出来。
不是五条悟的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阿黛尔·杜兰德吗?我是你的叔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你的父亲可能快不行了,你要不要回来看一眼?”
阿黛尔盯了那条信息好一会儿,心里竟突然觉得有些轻松。
很好。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黛尔其实要活下来也没有那么难,但是......虽然我一直想把阿黛尔塑造成比较成熟冷静的人,但其实她这个人有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和她过去的成长环境有关,前文也(过于)隐晦地描述过,下面要讲一点点阿黛尔的故事,算是结尾前的最后一小个篇章,可能会和咒的整体画风不太一样,但是是我个人特别喜欢的一段!然后小五没有下线哦,马上上线!
第37章 你要弃猫吗(2)
阿黛尔到达医院的时候,医生刚刚拔掉了呼吸机。白布缓缓遮上遗体,房间则留给了家属做最后的告别。
“他是在睡梦中走的,医生早上给他打了吗啡,让他走得舒服一些。”她的叔父在病房外对她解释道,“肝癌晚期,全身多处器官转移,两个月前查出来的,能撑到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是奇迹了。”
“感谢你还现在还愿意来照顾他。”
“说不上什么照顾——住院这些天的账单还得你来付,我可不付。”西装革履的男人把一沓纸塞到阿黛尔的手里,“话说——你在国外是有赚到钱的吧?”
“......也只是普通白领水平而已。”阿黛尔接过账单瞄了眼上面的数字,微微挑眉。还好,不至于把她三年多的积蓄都给耗没了。
“那也不错了。你比你的父亲,比我都聪明多了。”她的叔父苦笑着摇头,“当年我快三十才意识到如果不离开那个小镇,以后根本没有活路,你二十出头就跑了,真是明智之举。料理完你父亲的后事之后也别再回来了,待在哪儿都比待在那里强。”
阿黛尔没有说话。
“我明天早上还要去温哥华开会,现在要去赶飞机了,先走了。”
于是深夜的病房里只剩下了阿黛尔一个活人。日光灯明亮刺眼,她缓缓地吐息,吸气声在病房里清晰可闻。白布下的男人瘦弱不堪,和阿黛尔记忆中那个两米高的壮汉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她揭开白布,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胡子拉渣的面孔,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男人闭上眼睛的模样看起来要比醒着的时候顺眼不少,可是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阿黛尔还是回想起了那些无休止的争吵、辱骂,滚满了酒瓶的地板,饥饿寒冷的冬夜,突然破门而入的、拿着刀的面目模糊的陌生人,雪夜的森林,山丘上的饿狼——
阿黛尔合上了白布,把那些画面赶出了脑子。
她的叔父临走前还把一个手机交给了她,说是她父亲的手机。
“万一那上面有什么遗嘱。”
阿黛尔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留下什么遗嘱。他向来是个不擅长做准备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时兴起,也许一个星期前被抬到医院来时都不一定意识得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但她还是打开手机,翻找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文件夹,然后在草稿箱里面发现了两则短信。
收件人都填的是她的号码,只不过都没有发出:
第一则:yomiko还好吗?
第二则:你还好吗?
阿黛尔眨了眨眼睛,觉得日光灯实在刺眼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