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面探出个脑袋,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宋老板!”
那竟然是祝山乾,伤口痊愈后他成功得到了城隍的岗位,听说赵明川要走,递交了申请跟着赵明川去了几内亚湾,待了大半年,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居然还剃了个板寸,一时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祝山乾乐呵呵看着他笑,娴熟地把烟递过来,和当初那个在唐拾店里战战兢兢的待业青年已经全然不同了。
宋柏笑着摆手:“不抽,你嫂子闻到烟味要赶我走。”
赵明川道:“还是老样子?”
宋柏点了点头,看神色倒是满不在乎:“这样也挺不错,每天种花养草,算提前养老了,过两天记得上山吃饭,院子外面可以烧烤。”
“好,”赵明川抖掉烟灰,道,“过两天我带点参上来煲鸡汤。”
宋柏提着一篮子新鲜蔬菜和鱼虾,自行车一路叮叮作响,把手上还挂了个金色的皮卡丘,回到山上。
一晃就是一年了。
新年是他陪着唐拾在医院里度过的。
刚醒来那段时间,唐拾的状态忽好忽差的。
宋柏辞去城隍庙里的一切事务陪他。
一开始他谁也不认识,也不说话,没有表情,每天只是坐在那里,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以外,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木偶,如果有陌生人强行接近还会激烈地挣扎和退缩。
后来随着宋柏每天坚持不懈地靠近,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起初他只能在打着绷带在一米之外跟唐拾说说话,在努力投喂包括但不限于豆沙饼、小薯片、牛肉干、柠檬糖、辣椒滚豆腐等等一连串零食之后,唐拾终于允许他近身了。
但也仅限于“牵手”和“抱”这两个动作。
病房里要是有其他人,他还是会挣扎着离开。
再后来,他对宋柏的信任由一点逐渐变成了更多。
山林幽静,松声渐起,雨落在惊鸟铃上,院里竹林沙沙作响。
石缸里红鲤游到睡莲下。
漆黑湿润的木条构筑的小院子坐落山间,屋瓦青苔翠绿,这是他祖上留下的宅子之一,先前给唐拾看魂的城隍建议说,山清水秀的环境也许有助于魂魄复原。
于是两人就搬到了这里。
深山环境很好,除却时不时要下山采购生活用品有些麻烦之外,还是很不错的。
他还在附近买了一个道观。
即便是变成这样,唐拾的财迷属性也没丢。
道观隔日开门,偶尔有人来烧香解惑,香火钱都收归给他,迷蒙的山雾里,唐拾坐在屋檐下,每次有人把钱投入功德箱,宋柏总能感受到唐拾心情不错。
唐拾现在的状态,很少有什么表情。
但相处日子久了,宋柏能从各种细节中看出他的情绪起伏。
比如说高兴的时候他动作起伏会大一些,也格外粘人一点,对他的动手动脚和拥抱顺从许多,不开心的时候则会一个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很久。
“我回来了!”宋柏扬声朝屋子里喊着。
起初刚建立信任的时候,唐拾很不适应他的离开,走哪都要抓着他不放。后来宋柏出门回来就塞颗糖给他,唐拾也就逐渐习惯了他出门。
他很警惕,从不会给陌生人开门。
宋柏按了两下门铃,有些奇怪。
平日里听到他的声音,唐拾一般都会出来迎接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
宋柏拿出钥匙开了门,唐拾终于从庭院深处的门里探出头来,穿上拖鞋,迎上来抱着他,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宋柏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小声说:“今晚吃番茄滑蛋饭。”
唐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神没有聚焦,但还是凭借着本能点了点头。
宋柏进了厨房忙碌。
没多久他从身后被抱住了,宋柏转身,铲起一块嫩滑的鸡蛋,塞到唐拾嘴里:“别闹。”
鸡蛋有些烫,唐拾皱着眉毛,好一会儿才吞下去,好在味道鲜美,他舔了舔微红的唇角,并不生气。
宋柏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有些奇怪,唐拾在他做饭的时候一般不打扰的,这时候进来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似的。
“你干什么了?”宋柏放下锅铲,去客厅里转了一圈。
唐拾明显坐立不安起来。
终于宋柏搜寻到院子的角落——那里有一只毛发杂乱的橘猫,这个花色居然饿得瘦骨嶙峋的,湿漉漉脏兮兮,身上还沾着些许香灰,应该是从道观里带回来的。
唐拾畏缩着把猫往身后藏。
像做错事的小孩。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不热情,原来是藏东西了。”宋柏笑道,小心地提溜起那只橘猫的后颈,放到沙发上。
唐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橘猫,生怕它受到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