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腥气让他魂魄都跟着战栗起来。
门口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护士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吊瓶摘下来,换上新的。唐拾听到针落在铁盘上的声音,心脏随着那冰冷的声音微微一动。
等等。
刚刚护士不是来过了吗?
唐拾心骤然一沉。
他躺在干净的病床上,呼吸平缓而绵长,像是真的睡着了。
寂静黑暗的单人病房内,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宋柏呢?他想。
赵明川呢,外面还有人吗?
护士长不来查房吗?
玻璃碰撞的细响停下了,他感受到针头扎入了胳膊,手臂上一阵刺痛。
下一秒他豁然起身,连带着针管一起握住了护士的手。
护士始料未及,下意识就要把针管推到尽头,手掌却被牢牢握紧,带着针头猛然往后一推。
唐拾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护士没想到他一个从车祸现场拖出来的人还有如此体力,下意识一脚蹬向他的胸口,唐拾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结结实实挨下这一击,闷哼一声。
“嘀嘀嘀滴!”心电监护仪断开了,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落地输液架在扭打中“哐啷”倒下!
输液瓶碎了一地。
病房里的声音静止了,唐拾牢牢握住针管,针尖抵在护士的脖子上,离扎入皮肤只有寸毫。
他借着光亮扫了一眼标签,低声道:“吗啡还是□□?或者干脆点,空气?”
护士一言不发。
血丝从他手臂上的纱布里渗出来:“谁让你来的,带我去见他。”
宋柏屈膝蹲在审讯室冰冷的地板上,胳膊上还留着刚刚老人挣扎间留下的抓痕。
灯光落在他冰冷的眉宇间,他整个人像是凝成了雕塑。
赵明川在外面匆忙踱步,心有余悸道:“你到底想干嘛,这老专家本来就有基础疾病,审两分钟就得歇一歇,要真死了我们跳黄河都洗不清,我他妈就不该信你给你开门……”
“有人看着唐拾吗?”宋柏忽然问道。
赵明川的喋喋不休被打断了,露出稍显疑惑的神情:“你管这个干嘛,医院里安全得很,你先想想没监控没录像怎么跟上面交差——”
“医院里有没有派人看着?!”宋柏厉声道。
“没。”赵明川被吓了一跳,“本来调查失魂案人手就不够,唐拾的车祸那边虽然有警方帮忙但还是得盯着,没时间看医院,不过你放心,唐拾那个医院靠市中心,不可能有安全问题。”
宋柏收敛了情绪,闭上双眼,后背冷汗涔涔。
不,宋柏在心里否认,不安全,如果想要追杀唐拾的人真的是傅铭泰,那么以他的权限,医院早就不安全了。
如果赵明川能再观察得细致一些,就能发现他脸上的不是担忧,而是更加深刻的恐慌。
说话间,赵明川的电话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审讯室内发怪异的回声。
“喂?”再这么忙下去,他都要对接电话产生阴影了。
然而对面话音刚落,赵明川神色剧变。
宋柏隐约听到医院两个字,一把夺过电话,沉声道:“医院怎么了?”
祝山乾结结巴巴道:“您您您看一下网上!”
赵明川已经切出了网上的视频,两眼发直,给他递了过来。
视频画质不算清晰。
无数摇晃的摄像头带着刺眼的灯,映出医院大厅模糊的人影,那人瘦削的身体上裹着病号服,怀里还有个人。
他脸上刻意裹着一块藏青色的围巾,看不清面貌,但熟悉的人都能够轻易认出那眉眼轮廓属于唐拾。
唯一能看清的是他手里拿着的锋利雪亮的针尖。
注射器的一段牢牢抵着怀里护士的脖子。
配文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中心医院有人挟持护士!”
“是真的!我就在那家医院,吓死了!”
“有人在医院吗,视频发来看看?”
“这人是恐怖分子吗,太吓人了。”
护士和医生戴着口罩,眼神惊恐。
人群耸动着纷纷向后退去,让出一条道来,唐拾带着人质,在黑暗中上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视频不清晰,里面的人不一定是唐拾。”片刻后赵明川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现在额角的冷汗和宋柏一样重。
“是他。”宋柏轻声道,眼里有什么东西不明晰地涌动着。
“那块围巾是我给他的。”
正好是他们去崇江大学查案的戴的那一块。
崇江某高楼顶层。
傅铭泰坐在古朴的办公桌前,这个角度可以俯瞰城市灯海。
油光锃亮的雕花木桌上映出他深重的法令纹和耷拉的眼皮,身后的红木书柜上摆着看似古董,实际上各有作用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