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身上浇满了汽油,割开了手腕,然后点燃火种,希望以此脱离苦难的尘世,升往极乐世界。
最后屋子里留下的只有数具焦黑扭曲,相当狰狞的尸体。
而那个不愿追随的,被拖出去活活砸死。
唐拾浅浅叹息一声。
宋柏扭头转向他:“怎么了?”
其实有的时候他能理解这些人,世间诸多苦楚无穷无尽,如果能抵达一个幻想中的极乐世界,即便路途很惨烈,也总会有人相信,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着宋柏说。
唐拾避开他的视线,却被强行掰回了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宋柏锐利的视线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
老城隍在屋后,纹身师还没跟上来。
密密的杂草隐去了一切声息。
宋柏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把人揽过来,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小口。
他说道:“别想乱七八糟的,他们的极乐世界能这样吗?”
唐拾整个人呆住了,滚烫的红色迅速顺着耳垂攀升,难得有些许措手不及。
他咬着牙把人推到一边,说道:“不是更好!”
唐拾猛然避开了宋柏的视线。
宋柏在他身后认真说道:“别跟那些危险分子共情,没必要,也不可能弄懂他们在想什么。”
下一秒身后的杂草被扒开。
纹身师丝毫没有察觉到暧昧的气氛,在身后狂喘不止:“什么共情?”
“等会儿,”让纹身师爬山还是太为难他了,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咕嘟咕嘟灌了半瓶矿泉水,道,“我想说,按你们这个说法,有没有可能他们嗑了药?”
“不正规酒吧里经常有那种酒托儿,表面上找人喝酒,实际上在酒里加了‘料’,等嗨起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他解释道。
宋柏怀疑道:“你不会干过这种事儿吧?”
“我有良心有职业道德的亲!”纹身师矢口否认。
老城隍从屋外踱步过来,摇了摇头:“不可能。”
“他们虽然在身上浇了汽油,但那个季节空气湿度高,火没着多久,尸体存留完整,法医检查了肝脏代谢、胃内容物还有部分血液,没有检测出药物痕迹,甚至没有进食痕迹,他们上山后只喝了矿泉水,不然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就压着。”
“矿泉水?”唐拾敏锐道。
老城隍拿出现场物证的照片:“都已经查过嘞!”
照片上有几个已经被烧融化的塑料瓶,几人是来山上自杀献祭的,几乎什么都没带,水也是山脚下随便买的,里面内容物就是正常的矿泉水,没有检测出其它异常。
当地的城隍也不是吃素的,该查的都查了,哪怕有城隍庙插手,也不可能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水渠残忍的凶杀上,毕竟屋子里这几个人已经确定是自杀身亡。
既然凶手已经疯癫,城隍为什么确定这个案子跟教宗有关联?
谢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它作为“投名状”呢?
唐拾仰起头,看着焦黑的天花板,想要通过这些痕迹探寻出一丝端倪。
门口荒草一部分被风沙掩埋,时不时窜出来几只不知名的虫子。
温热的手掌忽然放上肩头,他一转身对上了宋柏的视线。
后者示意他挪一下位置,以便更好地看清墙面,一时间眉眼间情绪变幻,宋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可能是什么了。”
而且只有他能知道。
“——是虫。”
第89章
“大明山的蛊虫,还记得吗?”宋柏道。
唐拾神色微妙地点点头。
不是想不起来,只是大部分时候他不会主动去触碰这段回忆——这段交杂着沉重、潮湿、生死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的回忆。
“有某种蛊虫通过一些渠道进入了人体,影响到神经系统,促使他们神智失常,在操控下集体自杀。”宋柏指了指烧焦的墙壁。
爬山,喝水。
高速的新陈代谢和升高的体温,分明就是养蛊虫的温床。
“这些人自焚之后虫子受不了高温从体内逃窜出去,同为蛋白质,就算有少量烧死的虫落在外面也根本检测不出来,”宋柏道,“所以才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这不对啊,”老城隍惊愕地说道,“就算是蛊虫,也会通过某种激素才能影响到脑子,尸检的时候不会错过这个。”
“这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宋柏沉声道。
在大明山中蛊之后,他对蛊毒多有留心,还去城隍庙查阅了无数资料。上古时期的巫术数不胜数,只不过大半没有流传到现世,其中有种蛊毒很符合这里的情况。
“那东西跟孢子差不多,母虫非常小,中蛊者根本察觉不到,虫子会非常快速地分散到肌肉组织、关节和肌腱内部,在全身上下形成无数塑料丝一样的东西。”宋柏说道,“纵蛊者可以操纵中蛊人的行为、动作,甚至一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