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98)

“小的、小的没事,可、可李四儿他、他受了重伤。”

抬手就着衣袖擦去血污,谷三七惊魂未定地紧跟其后,“这会轮到小的和李四儿负责值守,我们看子时就快到了便去了营门口。可谁想到了门口却见老张和王大二人倒在地上。”

原来,谷三七进火铳营虽有半年余,但还算个新兵,值守夜巡的活也就做到了现在。今天子时和另一人李四儿前去换班时,远远的不见老张、王大,二人还满腹疑惑。走近了才发现那俩人倒在了木栅栏的外面,没了气息。

李四儿比他年纪稍大,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吩咐他守住营门,自己则转身回营叫人。可是李四儿才没跑几步,谷三七就见一条黑影从旁窜了出来。

要知道火把子点得能照亮黑夜,谷三七当即喊了起来,拿起剑就冲了过去。怎奈二人根本不是黑影的对手,李四儿勉强挡了一剑,可下一剑就让他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谷三七见形势不妙趁黑影回头去看营帐方向撒丫子就往反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只希望李四儿能撑到他喊人来救。

“那人,”虞仲渊忽然顿住,“那贼人,看来是没有成功。”

他们的前方齐聚的火把照亮了夜空,伍校尉正与一身着长衫的男子说着什么,背对这边看不见他的神情。而那长衫男子只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朝着虞仲渊略一颔首。

火把晃眼,沈先只看到一个匆匆的侧脸。待他想要看清时,那人已带人往里走去。

“回禀副将,末将赶到时那贼人已经跑了,受伤的士兵已送去医治。”伍校尉转身过来,“现下火铳营全员将士已奉命继续搜索,末将也已派人将在全营再搜一遍。”

虞仲渊点头:“务必仔细不要遗漏。”

“是。”

“另外,”虞仲渊叫住了他,沉吟了下又道,“通知沐青军营外围的搜索也不要放过,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居然胆大包天竟敢擅闯军营。”

待伍校尉领着一干将士离去,火铳营的木栅栏外两个士兵重新替上值守,虞仲渊在两具白布遮盖的尸体前驻足,神色沉重不发一言。

沈先站在离得稍远处,也不方便此时上前。探究的目光隔着谷三七等人只得粗粗打量后停住,回首却见苍泠面色蹙着眉,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可是发现有何不对劲?”

苍泠看着他,欲言又止。沈先想了想,“先回帐吧。”

因为虞仲渊等人的心思现在都在那贼人身上,便也没人关注到他们跟来和离开。

“你是不是怀疑,那贼人闹出那么大动静却没有真正闯入火铳营觉得奇怪?”一到帐中,沈先先一步开口,看到苍泠蓦然睁大的眼睛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试探。”沈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又锁紧了眉头,“只是平白害了两条人命。”

低眸看了眼垂握的拳,苍泠抿直了唇角,“他不在乎。”开口时语气透着些疲累。

“他当然不会在乎,”沈先接言道,“别说两个士兵,哪怕整个军营所有的人,他月旻又岂会看在眼里?要弃的东西,早晚而已。”

厌恶之情不遮不掩,沈先直直地望向苍泠,“不能再忍,也不能再如此下去。”继续再佯装只会让沈家军走向灭亡,虽然,曾经,他以为那是最好的办法,“该做个了断了。”

一瞬不眨的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未出口的话梗在喉咙,苍泠只觉有一刹那,似乎他什么都知道。

“以为得到铸造火器的图纸就能灭了沈家军?”目光凛冽,沈先突然冷笑,“他们还真当陛下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苍泠不解地喃喃:“所作所为?陛下?”眼里是迷惑。

沈先抿了抿唇,笑容变得似是而非,淡淡吐言:“班师回朝的那日,父亲告诉我,军中早已混入了细作。”

……

那一日,沈先因策马纵街刚挨完家法,捂着屁股挪往父亲的书房。

“你有什么想法?”

“依卑职看,先不要打草惊蛇。敌在暗我们在明,在没有弄清他们的目的之前,还是静观其变。”

在廊檐下停步,沈先屏住了呼吸。

“何况,我们也没有证据。”

彼时,沈先并不认得离洛,自然也不知与父亲密谈的人是谁。更甚者,完全不晓得那人是何时又是从何处进的侯府。

只听得那人的声音,似乎不担心门外有人偷听,不但不压低反而朗朗而谈?沈先觉得奇怪,左右环顾了一圈确也无其他人,按捺住疑问继续听了下去。

“你啊,”却听得父亲沈景曜笑了起来,“凡事都要找到证据,小心反过来让那人有了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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