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结痂,但仍看得出是刀伤。他憋了许久,终于明白自己不问,对面那人是不会先说的。
抿成一线的唇掀了掀,慢吞吞地把脚缩回袍子下。待他再抬头时,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跟前。
“多谢。”
目光没有在帕子上停留,沈先不掩失望地瞅着他:“不能说?”
清冷的唇边泛起一抹柔和,“不是正要说么?”瞧着他显而易见地一愣,继而眉宇渐渐舒展,苍泠将帕子塞到他手里,顿了顿,“奎宁不是我杀的。”
纵然,他确是为除掉奎宁而离的侯府。
望向墙上悬挂的乌剑,苍泠揉了揉鼻子,未曾言先笑了起来。
“剑上沾的也不是他的血,是杀他那个刺客的。”剑身乌黑发亮,除了沈先谁还会如此爱惜它?
沈先吸了口气,身形方动被先一步扯住了衣袖。
“那日我离开侯府,原本打算先探一探军营。”示意他坐下后,苍泠拿过他的杯子斟满了酒,“我很好奇,占副将真如离洛所言是能稳定军心的那人吗?”
当然,还有月铮掌控沈家军的真正意图。
所以他趁夜潜入军营,却不想撞见了令人吃惊——或许,也是意料之中,早晚会发生的一幕。
“我看见奎宁在吃水的缸里下毒。”
对上沈先平静的表情,苍泠楞了楞,然后了然,“你是何时发觉奎宁不对?”
沈先想了想:“范副将出意外的那天,起先也没怀疑。”
但那么多将士,离洛偏让他带奎军医去了刑部报案。回过头来,即使是林、伍二位校尉其中一位,也比一个军医去往刑部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后来就是离洛来告别的那晚。”
如此重要之事,他宁可来告诉他们两个一声,也不愿让其他人知道,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微微抬眉,苍泠直言不讳:“那么多将士,你怀疑奎宁可有证据?要知道,秋沁之拿着剑上门之时,便也是认定了奎宁的死你也掺和其中。那天,你为何不解释?”
虽碍于秋沁之的功夫不敢贸然现身,但府中发生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手掌覆上半凉的暖手炉,沈先摇头:“没有证据,只是怀疑。何况那日,秋沁之应也不是只为了个解释而来。”
杀气腾腾地闯来,质问之后却丢下了剑。沈先蓦地扭头,“你没有杀奎宁,为何秋沁之会言之凿凿说是你做的?”倏尔皱眉,“你这是第几杯了?”
舌尖舔过湿润的唇,苍泠搁下杯子,清了清嗓,“奎宁往水缸里下毒的事我告知了占副将,并未当面阻拦。”而是与沈先一样,空口白话无凭无据地告知了一声占戚言。
“他信了。”苍泠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甚至都没有问我一声为何会出现在军中?”
确是出乎意外,不仅相信他所言,还当机立断命人换了水缸的水,却让他不要对外声张。苍泠这一刻被占戚言弄糊涂了。
直到一个小兵偷偷送来一份军情。占戚言问他:“能否帮我一个忙?”
“他想暗中除去奎宁。”沈先蹙眉,“是因为月铮?”
“我与你想的一样。”苍泠点头,“占副将说离洛一直都怀疑奎宁的来历不简单,但因为有秋沁之作保,且在漠北的时候也曾的确亲眼见他救了很多将士。”
不能因为怀疑就抹杀曾经的善举,同样,离洛也从未因为秋沁之而放下对此人的怀疑。
也许,也是受过的教训过于深刻,使得离洛不敢再轻易相信吧。
垂下眼眸,苍泠继续说道:“但是就在动手的那一晚,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我们赶到时,奎宁已经身中数刀。”
出气多进气少,倒是省了他们的事。而与此同时,他也察觉了躲在暗处的黑影。
当着占戚言的面,他拔出了乌剑追了出去。
“没有抓到刺客?”沈先站起身,面色凝重。
“没有。”为了让黑影顺利逃脱,他让黑影砍了自己一刀。
黑影下不去手,他便帮了一把。只不过忘了小腿上肉少骨头硬,那一刀要不是黑影拦着,他几乎废了自己。后来想想,倒也不必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乌剑上的血,自然也不是黑影的,而是他的。
“那个刺客,身手在你之上?”负手而立,沈先望向墙上的乌剑,“不过你也伤了那人,这未尝不是一条线索。”
果然,方正的人还是与方正的人想法更为接近。
“嗯,我刺伤了那人的右肩,占副将已经派人去暗中寻找。”寻得到才是见了鬼。苍泠抿了抿唇。
“既然伤成这样,你为何不待在军中养伤?后来又去了哪里?”
执杯的手悬在半空,苍泠讶异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留在军中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