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15)

只听他言辞急切,“我知道,你担心我做不到,”双颊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一直红到了耳尖,他低了声,“我没杀过人。”

忽然,“可你也不该为我弄脏你的手。”

瞪大的眼睛里,映着面无表情的脸。

“你想多了。”

“苍泠,秋沁之是在试探。”

从秋沁之莫名其妙试毒那刻开始,就在试探那四个人。沈先怀疑,是不是还有他们俩?掌下的小臂欲要挣脱,他牢牢抓住。

“身为朝廷命官不以律法为先,他不是目无王法,就是早已知道底细。”这还不至于令沈先生气,他气的是,“若是后者,不明摆着戏弄我们?”

“那又如何?”稍稍用力从烫人的掌心逃脱,苍泠负手反问,“有证据吗?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都是猜想。臆测朝廷命官,也可定罪啊。”

“可是他……”

“咳咳,背后议论朝廷命官,”帐帘后传来虚弱的调侃,“二位觉得妥当吗?”

沈先张嘴就要反驳,苍泠一把揪住他的衣袖。

“沈世子,好言相劝一句,您只是个小兵,连长/枪都还没摸到。”不咸不淡的话语,隔着帐帘忽高忽轻,“这里是沈家军,也是王军,真当是在您自个儿的侯府吗?”

“拥兵自重是死罪。”

“秋沁之!”大吼一声,沈先顿时炸了毛,梗着脖子就要往里闯。

苍泠死死拽着他。

奈何沈先也是多年习武,身强体壮的,苍泠不得不胳膊勒上倔强的腰间,连拖带拽……

直至来到新兵集合的操练场。

“满嘴胡言乱语。”沈先仍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鼻孔都能喷出气来。

苍泠没接话,神情淡然。

沈先不满地想继续抱怨,才发现偌大的操练场不止他们二人。

“你们是来收鱼的?还是也来当兵的?”

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赫然就是带头去捞鱼的三兄弟中的大哥。

咽下到嘴的话,沈先已经把捞鱼这茬给忘到了脑后。看了眼少年脚下的躺得直挺挺的肥鱼,思忖着,“你那俩兄弟呢?”

开口,却问了不相干的事。苍泠瞥了他一眼。

“回家去了,”少年答得顺口,“俩小孩瞎凑热闹。”

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说话倒老气横秋的。

沈先“哦”了一声,想着从军营到城里的距离,“你这当兄长的倒也放心,怎的不让家里人来接一下?”身为独子,偶尔也羡慕有兄弟姊妹的人家。

“不怕,他俩认路,再说,阿爹老了走不了太远。”少年不以为意,踢了踢鱼,“这鱼你不要了?银票可不退啊。”

“鱼给厨子吧,咱们也处理不了不是?”见少年赞同,沈先继续问道,“诶,你说阿爹老了,那你跑来当兵,他们仨咋办?”

苍泠往旁边挪了寸步,给自来熟的二人让了些地方。

那个少年抓了把耷拉的湿发,“可是不来当兵,阿爹也养不起我们,”忽地又咧开嘴,“喂,谢谢你的银票,现在我也不用担心了。”

后知后觉想起“捞鱼的代价”,沈先不自在地去挠鬓角,讪讪一笑:“客气了。”

幸好没说他,人傻钱多。

可思及秋沁之的态度,倒真有些显得自己,人傻钱多。

“喂,我叫谷三七,你呢?”

“沈先。”他心情郁结。

“啊?你就是沈先?”少年歪着脑袋,直不楞登地瞧他。

沈先迟疑着颔首:“嗯。”上一次,有人这么问他的时候,下一句跟的是“长街十八里,纨绔沈世子。”

“喂,你知道吗?你有位了不起的父亲。”

沈先望向他。

风,扬起了少年的嘴角,“我也有。”

彼时,沈先不明白谷三七的话。很快,就在他了不起的父亲,忠勇侯出现在当晚的新兵“训话”时,严肃板正的眉宇间,有不同往日的怒气——

“谷三七,你怎么又跑来?立刻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不,我要当兵。”大胆的少年面对忠勇侯,无畏无惧,“你别想赶我走。”

“谷三七,你不是小孩子了,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谁知,谷三七顺着他的话反而更加理直气壮:“正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侯爷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我已经跟你保证过……”

“不需要,我相信侯爷,可是我更想自己亲手抓到那个人,”小小的少年,昂首挺胸迎面直视,“父亲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他的儿子能为他报仇雪恨。”

沈先、苍泠,在场的所有新兵皆是一愣。

“你的父亲,”忠勇侯却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报仇,由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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