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将其带回了客栈。
言朔忍了一路,见卿凝竟真是一副要好生照顾他的架势,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师父,你之前不是说他来寻仇的么?”
她想收谁做徒弟自然是她的自由,他本不该干涉,但——把仇人收作徒弟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
卿凝早知他会有此一问,立马挺直了腰杆:“事情是在变化的嘛,以前是仇人没错,现在嘛,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言朔:“……”把人五花大绑的救命恩人么?
卿凝顺着言朔的目光看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摆手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绑人是为了安全,救人也是为了安全,这不冲突……的吧?
卿凝去请医修,照看屠昭的活落在了言朔身上。
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下灭口的冲动的。
言朔从乾坤袋里掏出刚才就一直在闪的玉简,刚接通,那边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传了过来。
“那人谁啊?为了你这单,我可是小题大做派了五个化神期剑修,谁知那人都没用灵力,就凭着一把三尺大刀,竟差点让我手下五员大将有去无回,要不是跑得快……”
言朔皱眉,五个化神期剑修对上他竟也一败涂地么,那他——
言朔转头,双眸微眯,切断了传音。
只见那刚还昏迷得似要与世长辞的人,此刻已挣脱了捆仙绳的束缚,两手抄着,好整以暇地靠坐在床头。
“果然是你买的凶!”屠昭眸中满是讥诮,原还以为此人是个良善之辈,却没想到竟如此蛇蝎心肠!
言朔笑了笑,举止自如,轻提玉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没有半点被当场揭穿的窘态,悠然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屠昭给气笑了,“你就不怕我告诉她么?”
言朔转了转茶杯,唇角微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闲适。
“你敢么?”言朔看向屠昭,虽是疑问,但听着却像极了嘲讽。
被人看穿,屠昭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难受至极。
的确,他不敢,若是将这事捅出去,他的修为就瞒不住了,尤其,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卿凝跟他回魔域。
屠昭怒目圆瞪,拳头攥得死紧,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下灭口的冲动的!
无声的对峙在房中弥漫,直至卿凝推门而入的前一瞬,两人才勉强达成了共识。
屠昭自己把自己给捆了继续“挺尸”,言朔行至床边状似照料,权当没看见。
“您给看看。”卿凝引着人进来,让言朔给老医修搬了张椅子放至床前。
只见那老医修探灵入脉,没一会儿就眉头紧锁,卿凝心里没底,她虽善制丹药,但医人的经验到底不及人家专修此道的医修,难不成情况很糟糕?
“这位壮士没什么大碍,估计是在装睡吧。”老医修行医多年,早已返璞归真,有啥说啥实在得很。
“……”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卿凝很有经验地瞥向了屠昭露在被子外的脚丫子,果不其然,正蜷着呢……
再一路往上看向他那紧闭的双眼,嗯,很好,倔强得很顽强。
“不过——”老医修突然话锋一转,“他区区一介练气修士,多道毒气在体内游走,竟形成了相生相克之势,此等罕见体质,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屠昭闻言脚趾悄悄翘了翘,有点点小骄傲,哼!他可是这世上唯二的天魔,这老东西当然不可能见过了。
卿凝送走老医修,回来时脑中还在想着老医修的话,多道毒气相生相克?所以,他真的是练气,中了伸腿丸之毒能提前苏醒,完全是因为这逆天的体质?
呀!她最近是怎么回事,转运了?
卿凝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不可置信,继言朔之后,她竟又捡到了个宝!
要说她此刻的心情,那无疑是很激动的,就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卿凝冥思苦想走至门口,忽然停步,总算是想了起来——
她还将人捆着呢!!!
卿凝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叹了句罪过将捆仙绳收了回来,然后坐在床边目光炯炯地等着人睁眼。
然后,一炷香过去了,一下午过去了,一晚上过去了……
卿凝:“……”她觉得她也快背过气去了,这人可真能熬啊。
“差不多得了,你是要跟我比命长吗?”卿凝幽幽道。
屠昭的脚指头又往脚底方向蜷了蜷,眼皮微颤,半响,才试探着睁开了一道眼缝。
这一睁,排山倒海的绝望立马席卷而来。
可恶!屠昭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他本可以从容地从“昏迷”中苏醒,偏偏那老东西口无遮拦!偏偏他又错过了在黑夜中淡定睁眼的勇气!偏偏最后是在这么个该死的时机,日头高照,他的窘迫藏无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