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那人吃瘪生出的愉悦,此刻通通化作了深水炸弹,让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彻底地炸了开,沸腾的气泡翻涌,就如同他惶惶不安跳动的神经。
怎会如此?!
祁麟和屠昭两人又开始争论了起来,一个坚称对方撒谎不诚实,一个脸憋通红咬死不认,但这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甚至还有点羡慕他们,无忧无虑的还能拌嘴吵架,不像他……
言朔默默回房,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走得身体僵硬。
吵着吵着观众没了,正想拉人评理的两人俱是一愣。
祁麟:“他咋了?”
这背影,怎么瞅着还有点萧索?
屠昭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只是却眼尖地发现:“他手里还拿了个杯子!”
祁麟闻声望去,再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茶盘里的杯子少了一个。
这杯子每间房里都是有数的,不能擅自拿走,言朔向来行事沉稳,再加上以他的财力,至于昧下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杯子?不应该啊。
祁麟眯了眯眼,不对劲,这人指定是不对劲。
以他多年的吃瓜经验来看,这里头指定是有事啊!
祁麟脖子往前伸了伸:“唉,他今天去哪了你知道么?”
屠昭认真回忆了一番,斩钉截铁:“不知道啊。”
祁麟:“……”
上次这么无语还是上次,祁麟真想破开屠昭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不知道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天天的,他除了知道吃饭睡觉打打杀杀还知道些什么!
祁麟嫌弃屠昭,屠昭看着祁麟那一脸八卦未遂的抓耳挠腮样,同样也很是嫌弃:“兴许人就是累了。”
四处奔走寻人寻了这么久,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么没日没夜的大海捞针吧。
在屠昭看来,事情根本就简单得很,不就拿走了一个杯子么,到时候他再拿回来补上就是了,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刨根究底地分析么,有这时间,他还不如想想怎么收拾妖族那帮惹事精。
据前线战报,妖族这回输了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蠢蠢欲动的,怕是想卷土重来。
他得想个办法震慑住妖族那帮人,之前,他倒是想过旁敲侧击跟祁麟取取经,毕竟他鬼主意还挺多的,但看他这生了八百个心眼,却尽是简单问题复杂化,一瞧就不靠谱,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一个不慎,把他给带沟里去了。
楼下两人休战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又一言不合顺着先前的暂停的吵架吵了起来。
而楼上,言朔如同游魂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死去的记忆突然对他发动了猛烈攻击。
明明思绪越拨越乱,却还是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把人绑了,还囚禁了两个多月。
其间,卿凝给他的传信,他一次也没回。
今天,更是当着卿凝的面,将她心心念念的芋泥香酥鸭一扫而空。
……
思及种种,言朔眼皮狂跳,他拿出卷轴,他记得卿凝每日都要给他传信好几回,可今天,卷轴上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先前不知道卿凝就是绝命毒师,她给他传信,他只觉得心烦不可理喻,可现在,她不给他传信,他又忍不住开始焦躁。
是因为生气了吗?
肯定是生气了,她没什么其他爱好,唯独对口腹之欲比较热衷,这回被关在里面两个多月,应该憋坏了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自己却为了惩治她,当着她的面,将她或许斟酌许久才选出的一道菜全都吃光了,甚至连她自己酿的酒都没给她剩下……
言朔简直不敢承认做出这般幼稚行径的居然是他自己,他跌坐床沿,脚趾抠地,忽而转瞬又想到了一个更加雪上加霜的问题。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就已经生气了,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当场和他断绝关系?
言朔颤动的双眸,忽地涌上一阵慌乱,整个脑子嗡嗡的,连反应都慢了很多。
他目无焦距的望向窗外,太阳还未下山,外面一片明亮,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天光?
言朔浮浮沉沉的思绪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锚点。
是了,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尚还是白天,而卿凝以往给他传信时间大多都在晚上或深夜,所以,她现在并不是不理他了,而是时间未到?
思及此,言朔分散的眸光重新聚拢,松了口气般变得炯炯有神了起来,高悬的心开始慢慢回落,可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又一圈,再看窗外天光却丝毫未减,时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漫长。
明明以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可现在却跟他作对似的,仿佛停止了流动,言朔越发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