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活在无数个渺小微末的瞬间里,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加总起来却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林医生教过她,一手圈住手腕,可以测量出最准确的脉搏。
她默默数着数,腕口的血管跳动,99,100,101。
102。
她正常的心率是75次每分钟。
这多出来的27次心跳——
她望着窗外,迎春花像风铃垂落满长廊,少年迎着风,袖口轻扬。
和她无法用语言说清道明的那些情绪一样。
她的心跳和紧张,好像全都是,某个人的功劳。
乔方语的笔尖沿着桌边,叮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乔方语被惊了一跳,赶紧将笔捡起了。
蹲下起身的时候她恰好看见许惩桌面上的一张纸片。
对叠的便签被风吹开,笔迹潇洒又潦草。
是那道力学题的证明过程。
“……”
乔方语捏着笔盖,感觉到一种,像是快要被雪花淹没——
又在春日里融化的心动。
第18章
月考试卷的评讲结束, 暑假就开始了。
不论考得好或坏,假期总是让人兴奋欣喜的。
班主任在讲台上絮叨着套话,底下的人已经忍不住闹开。
文静这次考得不错, 正在眉飞色舞地邀请关系好的朋友去她家里玩新买的体感游戏机。
乔方语也幸运地在受邀之列,不过她早就婉拒了。
毕竟对她来说,假期才是最忙碌的时候。
除了照顾奶奶, 她还要打好几份零工, 补贴家用。
今年, 因为科体艺节得到了夏令营的集训名额, 前后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不过好在,这次的月考她排名又往前进了些, 能拿到更高的奖学金。
“假期有什么计划?”
耳边忽然传来许惩的声音, 距离很近, 低沉中带点儿麻。
吓得她耳根子一凛,咽了下才说:“没……什么计划。”
虽然已经同桌了近一周, 但乔方语还是不擅长和许惩说话。
尤其是在教室里。她总觉得, 这样的她和许惩讲话,就好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
许惩啧了一声, 换了条胳膊支着,侧目望向她:“没事可做?”
“那,你欠我的补课。”许惩勾了下唇, 凑近了些, 点着她收拾好的颜料盒, 明晃晃地暗示。
乔方语又往后退了点儿, 脸不争气地泛上点红。
“……什么时候。”
她记着许惩和她签的欠条, 也记得之前,许惩提出的要求——
让她每周来宿舍里给他补课。
文化课补不了, 那就用画画来偿。
许惩连画具都准备好了,顺带给她换了一整套新的,但到现在为止,她的的确确,连一堂正经绘画课都没给许惩上过。
反倒是她从许惩那儿学来不少解题思路,以至于这次月考里,靠她本不擅长的数学逆袭,拿了个前所未有的好名次。
乔方语抬着眼睛看他,心想,如果是许惩的话,那无论是什么计划,都可以推翻了再调。
却见许惩哼笑了声,像是被她这副伸头一刀的大义逗笑了似的,不咸不淡地伸出手,弹了下她脑门。
“!”
其实是很轻的一下。
隔着她厚厚的刘海,甚至疑心有没有碰上。
许惩站起身,懒懒地收手插兜,“那就今天吧。”
乔方语愣了一下,“我还要收拾东西——”
长假清空教室,她的书本比文化生多不少,再加上画具,重量更沉。
她原本计划花两天搬回杨树里弄的。
许惩笑得很拽,帽檐压下一点发茬,衬得他侧面轮廓锋锐,肤色惊人的冷白。
他抽出一串钥匙晃了晃:“小爷送你。”
乔方语认得那是摩托车钥匙。
许惩的车跟他本人一样,通体的黑色,却一点儿都不低调,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改装,引擎轰鸣的瞬间吓了她一跳。
她把行李一件件扎好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剩多少学生了。
唐欣雅是教工子弟,假期里也能随便入校,因此干脆没回宿舍收拾。
等她一个人把满地东西艰难挪到宿舍楼门口,一抬眼,就看见许惩支着长腿,顶着副“小爷我兜里二万八”的神气等在她楼下了。
许惩轻轻松松一指后盖:“都放进去了。”
乔方语的心又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下:“……谢谢。”
许惩没说话,摩托在暮色里奔驰,风声和引擎的轰响透过头盔,颠簸着传进她耳朵。
只短短十分钟,就到了杨树里弄堂的巷子口。
“到这里就好了——”乔方语的声音被风声吹得听不太清,但许惩还是停下了。
改装过的摩托车靠在狭窄的小巷里,紧挨着几辆破旧的老头乐。
许惩像是完全不觉得掉份儿似的,径直锁了车,对乔方语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