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歪了脑袋,“这?”
“人与人的信任不是建立在关系的亲疏远近,相对的,亲密的态度与信任与否没有直接关联,无关性别。”思忖了一下,柳琉解释道,“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们信任杨队,是因为他是你们的队长,你们的工作性质相同,也有共同的目标打击犯罪、破案。可你会什么事都跟他说吗?比如别人奖金比你高的时候。”
见小宋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柳琉轻笑。
“所以,亲密关系与信任程度不成正比,也没有必然联系。向天佑对于梁音,信任来源于他们恰巧都是知恩图报的那一类人。何况,”突然,柳琉话语一转,“梁音也不是全然无条件信任向天佑的。”
虽说她和向天佑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但向天佑想报答的是柯朗夫妇二人,而梁音的眼里只有柯朗一个。
或许其实梁音心里的那个……甩去没有根据的念头,柳琉将重心重新放回眼前。
“2021年12月15日,陈文滨的女儿向菲菲在英国遭到绑架。从殡仪馆找回的视频,和梁音的证词,她协助柯朗策划了这一起绑架案,并且由向天佑负责实施,从而胁迫陈文滨参与金店抢劫。”
柳琉瞥了眼杨黎,继续说道:“陈文滨的凤凰挂坠是如何到了李德昌的手中,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到一个能让陈文滨亲手将挂坠交给李德昌的办法。”
不待有人好奇,她已然说出:“如果我是幕后策划者,我会告诉李德昌兄弟二人,陈文滨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他很有可能反水。同时,我也会将这话告诉陈文滨。”一模一样相同的话。
抢劫也是技术活,需要磨合,至少得碰个面知道合作的是什么人吧?抢劫更害怕的,不是即将遇上的对手,而是不知底细的队友。所以抢劫案中很少有临时组合,亲戚、朋友组队的倒是不少。
而且小宋也曾说过,审讯时李德昌没提过受人威胁,只说缺钱,李德洪是被他拉来的帮手。至于陈文滨,也说是因为追债的已经堵上门了,他想尽快弄些钱好还债。正巧李德昌在他那边打过工,游乐场倒闭后,俩人也常在一块打牌,他就找上了李德昌。
决定抢劫后的第一次碰头就在步行街后面那片出租屋。看似豪华的小洋楼,没有正规租借合同的群租、短租,进出的人员混乱,为“抢劫磨合”提供了便利。
“交出挂坠,陈文滨不仅能证明自己是真心合作,他也想告诉李德昌、李德洪自己是被逼的。”想到陈文滨在看守所的态度,柳琉觉得八/九不离十,“可惜,他错估了那兄弟二人。”
“陈文滨撒谎显而易见,那李德昌呢?”小宋举手提问。
“我认为就如何参与抢劫这一件事上李德昌没有撒谎,但他隐瞒了有人背后给他支招。”对上小宋若有所思的目光,柳琉也不吊他胃口,“隐瞒,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包括陈文滨,我想,他应该不是想把牢底坐穿,而是也和李德昌一样,至今都不知道那人是谁,甚至找对了目标,仍不确定是不是他认为的那个人。”
话到最后,她愈发像在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众人的神色却随着她的推论逐渐豁然,一个共同的猜想悄然跃上。
忽然,杨黎起身指挥小宋:“马上去看守所提审陈文滨,问他当年经营的游乐场有没有小丑,如果有,谁扮的?”
柳琉朝他望去。
当晚临近下班时分,小宋从看守所发来“喜讯”:陈文滨的私人游乐场也有小丑,扮演者,柯朗。
正事说完,小宋警官在那边嚎了一句:“老大,你猜我是怎么撬开他的嘴的?”声音颇为得意。
可惜杨黎没有如他所愿,只淡淡瞥了身旁之人一眼,回了句:“别什么都学,学点好的。”挂了电话。
柳琉翻了个白眼,背起自己的小破包,下班了。
即将走出刑警队大门,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这里不像夏城刑警队门口有很长很高的台阶,两扇敞开的玻璃门却和那边一样干净,透出里头通明的灯光。
杨黎推门而出,背着光,“明天你还来吗?”
柳琉想都不想:“不来。”
他似乎楞了楞,然后不发一言停留在原地。她朝他挥挥手:“保重。”然后潇洒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才走出两步,被拽了回去。
“做事能不能有始有终?接下来还要再次提审,还要巩固证据,你就跑了?”
声音挺/大,震得她耳膜嗡嗡。柳琉没好气地拽回自己的胳膊:“那是另外的价钱。”
“……顾局给你多少钱?”
“你要加倍?”
杨黎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还是请你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