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看着眼前的空碗,仰头看了眼沈如归,笑了笑,没拒绝。
“给婶子留了菜吗?”沈如归双手端着四碗饭出去时,问了一句。
江初月怔了一瞬,弯着眼睛道,“留了呢。”
“唔,入口既化,而且这肉吃在嘴里一点不腻,反而又酥又软。”
“也不知道小花这孩子怎么做的菜,这鸡肉咸香麻辣的,舍不得放筷子。”
“哎,建文啊,看不出来啊,你家小花这菜的不错啊。”村长小酌一口白酒,吃一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嘴角还残留着红烧肉的酱汁,一脸满足,“同样都是猪肉,为啥我婆娘就做不出来这个味儿的。”
陈嬢嬢也不生气,嗔怪道:“可能你命中就缺了这么点口福了。”
沈如归吃一口红烧肉,又夹一筷子板栗烧鸡......上辈子的她,是什么样的?
沈如归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突然对前世离开三桥村以后的江初月有了一丝丝好奇。
第12章
饭吃到一半,村长突然想起来挖堤坝的事情,在饭桌上提了起来,问江建文要不要报个名。
听见“挖堤坝”三个字,江初月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江建文。
而江建文毫无所觉,满口应了下来。
“那行,该报名的都已经登记了,你这两天刚分家,我就没跟你说。既然你现在定下了,明天一早你和雪芬记得去村口,大家一起过去。”村长说。
“爸......”
江初月下意识喊道,想说能不能不去?或者晚两天去行不行?
可对上饭桌上几个人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没有一个能够阻止大家明天出发的理由,说服不了任何人。
沈如归咽下嘴里的饭,缓缓开口:“叔,后天出发过去吧。”
“嗯?每年不都是这个时间嘛?”村长说。
沈如归温声道:“每年都是咱们村早过去两天,工分就多算了两天,别的村都在背后议论呢。”
村长冷哼一声,“咱们村的多做两天多拿两天的工分,怎么了?错了?又不是啥事儿没做光拿工分了?”
沈如归轻笑,“叔,可不就是您说的这个理儿,所以大家也只敢背地里议论啊,可是,今年年初不是放水嘛,咱村里的那个陈麻子不是和邻村的那个癞子打了一架嘛,就是为了挖堤坝的事儿呢。”
“啊?不是为了抢水吗?”
“说是为了抢水,可这几年挖堤坝都是咱们村早去两天,为着那两天的工分,心里都积着怨呐,这不,一言不合不就打了起来。”
“所以啊,叔,我想着今年咱们也和他们一天去,省的再闹出事情来。”
说着,沈如归下了一剂重药,“叔,年底了,镇上开始评比了,保不齐有哪些下作东西因为这点私事,去上头乱说话,那就划不来了。”
村长文化程度不高,却一心想着能去镇上,最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是最乱的年代,因为它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文化,反而越是没文化越是穷,只要听话就能往上升。
这么多年,在三桥村,他虽不说殚精竭虑,却也是真的一心为村子里的人好,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过好,不像有的村子到现在竟然还有青黄不接的家庭。
他不敢说自己的工作是整个柯桥镇最好的,可也是能数得上的,去年镇长还说看好他,只要他好好干,今年会空出一个干事的位置。
想到这里,村长果断道:“如归,按你说的来,后天一早在村口集合,去挖堤坝。”
沈如归面色从容,“嗯,一会儿下午我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去。”
江初月心里一颗石头顿时落了地,缓缓的吐了口气,对沈如归浅浅一笑。
沈如归弯了弯眼睛,没说话。
他自然清楚江初月刚刚的那一声惊呼是怎么回事。
可以说江初月逃离三桥村就是源于明天的哪一场暴雨。
泥石滑落,江建文和张雪芬被掩埋,狗娃落水而亡,15岁的江小花即将被自己的亲爹爹婆婆嫁给邻村30岁的老光棍。
据说那个光棍已经打死了两个老婆了。
想到这里,沈如归微微掀起眼帘,看一眼坐在身侧正小口吃着米饭,时不时弯着唇角和陈芳芳说话的小姑娘......
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曾经的这个时候,他也面临着生离死别的绝望,当他看着坐在狗娃溺水的田埂旁的江小花时,她整个人看上去一片死气,眼神呆滞,动作迟缓,甚少有什么同情心的他在那一刻,突然生出一股想要让眼前这个原本应该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能够逃离眼前的泥潭。
当时的他,其实也说不清是源于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移情,觉得,我如果挽救了这个小姑娘的人生,是不是那些已经发生过的绝望就能回到事情发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