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 在更深的地方还有云家历代家主书写的笔记,他们一直在重复地做着这件事情,而现在,这件事传到了云揽月的手上,她却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修复残缺的功法。
“月儿, 我知你聪慧,短短十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你修复前人一直未能修复的功法,所以你选择剑走偏锋, 驰援王朝, 我作为你的父亲也一直支持你的决断。”
黑暗中, 云起的双眼有些发沉,他看着淹没在黑暗中的女儿, 心情沉重。
他从来不觉得家主是什么很好的位置,当初云揽月想要, 他也不想给她, 因为这位置不仅能带来权力,更多带来的还是负担。
每一任家主继任的时候都需要发下誓言,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目标,否则就要承担沉重的代价, 不过这也有规避的方法,那就是在规定时间到来之前将家主之位传出, 只是继任者会面临更加苛刻的条件。
云起并没有逃避责任的想法,可云揽月却带着这样的诱惑而来。
“父亲即使再过个百年也无法修复功法的。”她笃定道,“我不过是女儿,便是死了云家也有其他人可以继承家主之位,不若让女儿试试。”
“时间可以短,条件可以苛刻,但我要云家全部的支持。”
云起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但沉重的代价他也难以支付,这两年他愈发感到力不从心,云揽月的到来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可是……
“可是清霄仙宗这样的机会百年难得一遇,错过这一次,十年内我云家难以再回一品。”
“清霄仙宗的机会也是我带来的,我为何不能带来第二个这样的机会呢?”黑暗中,云揽月的眼睛仿佛明月一般明亮。
她总是说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将所有人带到她描绘的未来中,于是大家也就被她牵着鼻子走,偏偏她还成了。
那可是清霄仙宗啊。
在云揽月之前,谁能想到他小小一个云家还能傍上这样的宗门?便是家主令还没丢的时候也不行。
于是云起的心中也升起一丝希望:“你说的机会是……?”
云揽月看着他,笃定道:“镇魔秘境。”
“不可!”云起立刻表示了否定,“镇魔秘境十死无生,你若是进去,别谈十年后了,你连一年都活不了!”
云揽月看着他,轻声道:“我去王朝之前,你们也觉得我不行。”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云揽月笑了,笑中带着疯狂,“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云揽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还少吗?
青云宗赶她下山门,她本该沉寂,却偏偏兴师动众搞招赘。
罗文启想要她履行婚约当炉鼎,她却偏要反杀罗文启。
王朝之乱,世家本不该参与,她偏要在这棋盘之上选定王朝,赌这一把荣华富贵!
她成了,才有现在清霄仙宗的出现。
可这天似乎并不想看她一帆风顺,于是在拍卖会上,青云宗出现,想要泼她污水,后面又有封修景向她示爱,杜绝了云家与其他一品宗门的合作……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要将她此前积累的全部抹消。
喜欢?可笑。
她永远不可能喜欢强迫她的人。
也永远不可能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他既然喜欢,那就看看我能走到哪一步吧。”
看着这样的云揽月,云起深深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唉,你这又是何苦。”
若是顺了封修景的意,她便可得到封家的支持,又能联合清霄仙宗,带领云家发展到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地步。
她的十年之约可以以一种十分轻松的方式达成,届时,由于她立下誓言的条件苛刻,她实现誓言带来的好处也会十分可观。
积累了云家数代的宏愿,加上苛刻的条件,她怕是能一日渡劫。
可偏偏,云揽月不要。
她非要走最难最不可能的路,将自己置之死地才好。
云起不能理解:“你明明可以——”
“我本可以在此次拍卖会上达成十年之约。”云揽月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天上的云雾:“就因为封修景看上了我,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确实,我可以选择他走一条轻松的道路,但是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本就是我该走的路,是他拦了我的路,偏要我走另一条,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
“凭什么?”
“凭什么他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否定我的所有努力?”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以至于到了后面,就仿佛在质问一般,而站在她对面的云起,则像是面对着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