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求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料今日竟成了他的阻碍。
“既如此……”
龙椅之上,晋文帝目光沉沉地扫视群臣后看向郑文屠和沈从二人,明显语气不悦道:“郑卿,沈卿,此案便交由你二人共同主理如何?”
此案本就该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共同审理,只不过三司素来各司其职,按照礼法,当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和都察院从旁协助。
陆老尚书告假赋闲在家,原本由两位刑部侍郎来审此案也并无不可。
可今日这两位侍郎的表现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主动请缨的萧潜和周瑜又皆有“循私情”之嫌。
如此一来,这主审之位倒真就只能落在大理寺卿郑文屠和都察院指挥使沈从的头上。
沈指挥使昨晚连夜将靖远侯从天牢带去了他都察院密牢,其“司马昭之心”,可谓是路人皆知。
故而这会儿听见晋文帝询问,面上顿时再无半点扭捏,径直上前道:“陛下之令,臣沈从莫敢不从。”
郑文屠老脸不禁一白:“……”
小沈大人的嘴皮子真是不饶人,说得好像他这老头敢不从似的。
默了默,郑文屠只得上前一步道:“老臣谨遵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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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时,天色仍不算太好,太阳被云层遮盖在后,光影朦胧。
晋文帝留下萧潜,唤他去御书房叙话。
而眼看着众人散去,一直跪在大殿上的刑部左侍郎刘明才抬手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揉揉自己酸胀僵硬的老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赵侍郎在人群中默了片刻后过来扶他。
两人毕竟有多年同门之谊,关系总是要比旁人好些。
而且赵侍郎也想问问刘明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不问过牢头就以为靖远侯逃跑越狱闹出这么大一番笑话?
“唉!我昨儿夜里去探过靖远侯……”
刘明面露尴尬,只能半真半假的向赵大人解释:“原是想好好和靖远侯聊聊,劝其坦白交待,或许陛下念及靖远侯府这么多年劳苦功高还会放他们靖远侯府一条生路,谁知道……唉!”
刘明重重叹了口气。
赵侍郎见状顿时便对刘明的说辞深信不疑。
不过——“即便如此,刘兄今早至少也该将此事知会我一声,否则怎会闹出如此乌龙?”
刘明嘴角抽抽:“……”
他当时全想着怎么向世子交待,哪顾得上赵仁德呀?
但当着赵侍郎的面话却不能这么说,刘明在赵侍郎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殿门,胡乱搪塞道:“唉,我也想将此事告诉赵兄,可我一进殿就被沈从缠住了,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沈从?赵侍郎脚步忽然停住:“刘兄,你说你昨夜在牢中被打晕,此事该不会就是沈从示意他那帮手下干的吧?”
刘明一听脚步也倏然停住,双眼瞬间瞪得浑圆,怒而疾行道:“这个天杀的沈从,本官这就去找他要个说法——”
被这么一气,他的双腿忽然就不酸也不麻了。
然这日直到天黑刘明最终也没在沈从那儿讨到说法。
一是无凭无据,沈从压根不会认。
二是他虽年纪比沈从大上许多,但官职却比沈从低上一级。
到晚上他回府时更是接到噩耗——他被连降两级,从刑部侍郎降为了刑部主事。
此后再见沈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萧潜回去的也晚。
晋文帝不知留他在御书房说了什么,直到天边暮色渐起才将人放出了宫。
好在贺婉醒得也不早,她昨晚一夜未眠,心中忧思过甚又和贼人打了一架,可谓是精神和身体都消耗过度,竟一直睡到暮色四合才醒。
玉睿郡主守了她一整天,甫一见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凤眸顿时便忍不住落了泪:“乖乖女儿,你终于醒了……”
这话听着很是耳熟。
贺婉唇角微勾,仍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才嗓音嘶哑道:“娘亲,你不要哭,哭起来就不美了哦。不美的话,娘亲小心爹爹回家以后给我找姨娘……”
“他敢!”玉睿郡主的眼泪瞬间止住,凤眸一扬道:“你爹爹若是敢招三惹四,娘亲定把他大卸八块!”
贺婉不禁轻笑出声,勉力睁开双眼看着玉睿郡主道:“嗯,到时女儿肯定站在娘亲这边跟娘亲一起揍爹爹,咱们就专打爹爹的脸,把爹爹打得祖父都认不出来好不好?”
噗。玉睿郡主没忍住笑出泪花,不由伸手点了点贺婉额头,嗔道:“你这丫头鬼灵精怪,若你爹爹听到这番话,怕是又要说你这小棉袄漏风!”
……
经历了胡嬷嬷和霜儿的背叛,如今靖远侯府之中值得信任的人屈指可数。
玉睿郡主见女儿醒来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