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佳再次拿起话筒,“——这句诗就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确定,因为我是出题人。”
当初她出完题,将题目与答案交给宣传部负责制作PPT的同学,对方在最终手动输入答案的时候,出现了错误。
蚍蜉和蜉蝣,极度接近的两个词,却影响着焦灼的比分。
那一刻,叶菀佳是发光的,她从容又自信地应对着这场意外,“为了严谨,我们请工作人员查证一下。但是请负责计分的同学暂停一下,先不要扣分。”
30秒后,正确答案出炉,果真是叶菀佳坚持的“蜉蝣”。刹那间,台下掌声四起,不是献给死而复活的参赛选手,而是献给这位处变不惊,学识颇丰的女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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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裴。”
结束之后,生活部部长许倩跟裴苏叶一同回宿舍,半路上,这人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看向裴苏叶的眼神透着打量,“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表白?”
裴苏叶亦一惊:“什么表白?”
许倩振振有词:“我可看见了,你俩在后台都抱上了!”
裴苏叶苦笑,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慢慢星空,呢喃道:“她还不喜欢我,再等等。”
“等?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啊,不然能抱你么?”
“那是她怯场,让我安慰她一下。”
许倩梦想幻灭:“啊?那好可惜啊......我还以为她也喜欢你,才想办法来抱你的......”
另一边,跟魏潇潇一起回宿舍的叶菀佳神采飞扬,炫耀道:
“今天,我心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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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年末,南州市会举办一年一度的省级高校教师羽毛球赛。
今年的主办方轮到南洲大学,这意味着校园里即将迎来一个热闹的周末。
同时,需要的礼仪小姐加倍。
每个高校对应一个礼仪,一共102个,校队的礼仪人数不够,便在学校里广泛招聘身高165cm以上的女生。
叶菀佳报了名,除了身高过关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补贴100元。
“喲,菀佳,今天这么漂亮,要去约会啊?”
学院办公室,许倩起哄着问。
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人,于是叶菀佳解释:“不是,今天礼仪团面试,我值完班就去。”
开着空调的房间足有25度,温暖的空气中,叶菀佳的外套没穿,白色的毛衣外面搭一条浅灰无袖短裙,整个人的气质淡淡的,像冬日窗户上的薄冰。
这条裙子还是妈妈的。
妈妈年轻时是美人,后来患上尿毒症,右腿也因此瘸了起来,走路偏偏倒倒,身材也因疾病的关系走形,穿不了这条裙子。于是便让裁缝改了下尺寸,给了叶菀佳。
许倩拿完资料便走了,给某人发了个“院办只有兔朱迪一个人”。
果然,10分钟后,本在图书馆的裴苏叶出现在了院办门口。
她一手拎着电脑,一手拿着一摞资料,步履干练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仿佛是为了办公才过来的。
然后,在办公的间隙,“意外”留意到叶菀佳的裙子,目光一柔。
“学姐,你也来值班啊?”叶菀佳肉眼可见地欢悦起来,手指在键盘上跳起探戈。
裴苏叶嗯了一声,似乎才注意到她的裙子:“今天很漂亮,心情很好吗?”
同样的着装改变,许倩的“约会论”和裴苏叶的“心情论”,后者无限打动人心。
叶菀佳唇角扬起,梨涡轻轻一旋,“嗯,等下要去礼仪团面试。他们说,学校的要求很严格,面试的时候,要学她们走路,所以要穿高跟鞋,穿收身的衣服。”
果然,人心是偏的。在面对裴苏叶的疑问时,她会话多地解释为什么穿裙子。
空气静了下来,在仲夏的强烈情感中睡去。
叶菀佳按照大纲编写着推文,却总有点心不在焉。一句话打了一半,被一个形容词卡住,思考用词的神经不知觉间钝化,发呆,停滞,回过神来时,眼睛盯着隔壁黑掉的笔记本屏幕倒映出的人影。
裴苏叶工作的模样真好看,头发用夹子绑在脑后,侧脸垂下一缕,低着头,在策划书上标注记号。
放在空格键上的拇指动了一下,仓皇收回她的心神,欲盖弥彰地打了一句前后不通的描述,敲打的动作又慢了下去。眼睛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又落上那块屏幕。
裴苏叶的鼻梁很挺,窄窄的,高高的,宛如一座绵延的山脉。睫毛也浓,垂眸时,鸦羽般的睫毛跟着眨眼的动作一动一颤,似猫爪子挠在裴苏叶心尖。